书城短篇爱人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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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秋雨

初秋的雨下起来就像那嚼在嘴里的口香糖,扯也扯不断,夏雪下了课,看着冰冷的雨打在玻璃上,心里犯着愁走出了办公楼。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早上送她上班的那辆红色马自达汽车早早停在了门前,看她出来,男子旋即下了车,像个门童一样为她打开了车门。夏雪心里被升腾起的一丝温暖触动了一下,他撑着伞矜持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问道:“不是说了扯平了吗,你还来干什么?”

男人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搭在头上挡着雨,昴着头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不公平,对我是种敷衍!”

“我认为公平就行了,你自己心里不平衡,难得也是我的错啊!”夏雪站着不动。

“是啊,我欠你一块银子,你却让我还一块生铁,我怎么平衡啊!”男子执拗在站在雨里。

“银子和生铁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夏雪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对你一样,对我却有质的区别!这样好吗,我一直接送你到这场雨停,不管这场雨下多久,我们就彻底扯平!”男人说得很认真。

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对男女,以为是一对吵过架正在怄气的情侣。夏雪也意识到了异样,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被雨水打湿的男人的脸,她收了伞钻进了汽车。男人仍旧专注地开着车,一路上二个人谁都不说话,到了夏雪楼下,男人跑步打开车门,夏雪不紧不慢地迈出了汽车,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就像打的回家一样。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直到了第五天,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秋天的太阳落下去的早,才刚下课天就黑了下来,夏雨并不担心雨有多大,天有多黑,她知道外面雨中有个男人在等着她,他的眼睛确定地告诉她他会来,这几天他不都是她的车夫嘛!果不其然,当夏雪顶着秋风走出来时,男子早早熟练地为她打开了车门,她心甘理得地享受着他的服务。车子到了夏雪楼下时,男子像往常那样急着跑下去为夏雪拉开车门,恭候着夏雪下车上了楼。就在夏雪坐在沙发上捧着刚泡的奶茶时,门铃“叮咚叮咚”响了起来,“下雨天会是什么人来呢?”夏雪心里犯着嘀咕,打开了房门,发出一阵钢铁和塑料摩擦的“哗啦”声。门外并没有人,只是在门口地上躺着一个被门推dao的漂亮的塑料袋。夏雪好奇地将塑料袋拿回了房间,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简·爱”的服装袋,里面果然是一件折叠好的衣服,打开一看竟是件和她那件被污损了的连衣裙一模一样的白色裙子。夏雪马上明白了刚才敲门的人是谁了,她站在阳台上向窗外看去,一辆红色马自达驶出了小区门口。她决定要试下这条裙子,她并不是想要接受这份意外的礼物,只是想看下这条裙子在她身上衬托出的美丽。当穿着裙子站在镜子前时,夏雪差点被她自己制造的美艳震惊了,曼妙的身材、别致的曲线被衬托的淋漓尽致,她忍不住摆了个娇羞的POSE。但她只让这份美艳保留了几分钟,便决然地褪去了这意味的馈赠,她决定要把这件衣服还给他,他只须把她接送到这场雨停,他俩就二清了,她如果要了他的礼物,就好像是她借车祸敲诈了他一笔不义之财,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第二天早晨上车时,夏雪手中除了撑把伞,还提了个手提袋。

“这个,是你遗忘的吧?还给你!”夏雪伸手将袋子放在了座位上。透过驾驶员面前的反光镜,夏雪看见男人脸上尴尬的表情。

“我只是赔偿你被损坏的裙子!”男人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不是说好了嘛,你接送我上下班,雨一停就扯平了!你再赔我裙子,算是额外馈赠吗?真得要送,也没必要放在门口,像是施舍!”夏雪伶俐的口齿不给男人任何借口,她二眼望着窗外,心里得意地笑着,她要始终保持对这个男人的优越感,男人沉默着开着车。

这场秋雨终于在缠mian了七天后停了下来,准备下班的夏雪想着,她又要走路上下班了。在她走出办公楼时,台阶下男人依然微笑着为她打开了车门。

“你男朋友可真够痴情的,风雨无阻啊!”路过的同事开着玩笑,夏雪正想解释,同事已经诡笑着走开了。她有些高兴,也有些郁闷,这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男人怎么就成了她的男朋友了?

“雨停了,我们扯平了,你该平衡了!”夏雪站在台阶上对着台阶下的男人说道。

“对,这是最后一次,过了今晚就彻底平衡了!”

夏雪迟疑了下,还是钻进了汽车。

男人依旧专注地开着车,二个人谁都不说话,其实男人也想主动开口和夏雪聊上几句,可他怕一张口便被夏雪冷漠地呛回来,自己反被噎个大红脸,干脆明智地保持沉默。汽车平稳地拐过路口,夏雪的电话响了起来,“喂,妈。”“啊!外婆身体不舒服,你们去看外婆了!那我没带钥匙,怎么回去啊?”“哦,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了!”外婆在城边上,爸妈要九十点钟才回来,让她自己找晚饭吃了。她拨通了闺蜜的电话,朋友不是去相亲,就是要和情侣看电影,或者在家里相夫教子,竟没一个人有时间出来陪她吃个晚饭。挂了电话,她少不了在心里埋怨一通这帮重色轻友的死党,可她也怪不得她们,这是个恋爱的年龄。夏雪极其抵触一个人在外面吃晚饭,她觉得那是孤单落漠的象征,尤其像她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显得更为凄凉,她宁愿选择在家啃饼干,可是现在连啃饼干的机会也没有了,她进不了家门。

男人身体扭动了几次后,终于扭过头,有些慌乱地邀请道:“如果你不介意我请你吃晚饭吧?”

夏雪看着他没说话。

“或者说我陪你吃晚饭,也是你陪我吃晚饭,我们AA制,这样谁也不欠谁的,依然平衡?”男人建议道。

也只能这样了,就和这个她起码不反感的男人在一起吃个晚饭吧,“去巴蜀传香!”在重庆上大学的她想吃川菜了。

男人愉悦地将车停在了夏雪指定的饭店楼下,落座后,服务员热情地递上了菜单,“让这位女士点吧!”男人示意道。服务员笑着将菜单放在了夏雪面前。

“酸菜鱼、辣子鸡!”夏雪看也没看一下就点了菜,她对川菜太熟悉了,况且她还是这家菜馆的老主顾,“你再点二个菜吧,四菜一汤!”

“哦,我对这不熟,你点好就是了!”男子诚心诚意地微笑着说道。

“麻婆豆腐,鱼香肉丝,青菜汤”夏雪不看菜单追加了二菜一汤。

喷香的饭菜不一会就上齐了,二个人谁也不用和谁虚假的客气,各自拿起筷子夹菜入口,夏雪的味蕾正享受着美味时,男人红着脸将头扭向一边,用手遮着嘴“吭吭”咳嗽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男人端起杯子将橙汁一饮而尽,嘴里仍止不住吸溜着。

看着男人可笑的样子,夏雪忍不住含着食物笑了起来,“你怕吃辣啊?”

“是啊,从小就不吃辣!”男人吸溜着说道。

“那你刚才点菜时怎么样不说呢?”

“我怕我点得菜你不喜欢吃!”男人盛了碗唯一不辣的青菜汤吃了口,“不过还好,终于看见你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可笑!”夏雪自顾自吃了起来。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这么能吃辣的漂亮女孩,而且吃了还不长豆豆!”男人毫无恭维之意。

“那是你少见多怪,井底之蛙!”夏雪开心地吃着菜,仍不忘挖苦下对方。

“那如果你是天仙,我就是青蛙了!”

“很会拍马屁啊?”

“马在哪呢?”

看着夏雪翘起了嘴角,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一下轻松了。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刚才还咬牙切齿、剑拨弩张,可能因为一个笑脸或者是一个眼神,立即冰释前嫌,情同手足了,这二个人就是这样。消除了切蒂,回归了本色,二个年青人愉悦地聊着天,夏雪发现对面这个男人并不可恶,反尔诚实得有点可爱,谈吐不俗,且不缺乏幽默感;男人也发觉对面的女孩绝不是冷漠孤傲,有个性没人性,反倒成了集美貌与智慧,优雅和可爱,善良加修养于一身的完美女人了。二个人说说笑笑,晚饭吃得时间很长,夏雪的胃得到了充分的扩张,只是男人除了一碗青菜汤和半瓶橙汁,再无其他东西下肚,夏雪早看在了眼里,她故意不说,就是想报复一下这个曾经让她丢了脸的家伙,这样她心里才彻底舒坦了。二个人收好东西一起走向了收银台,一共是130块钱,男人当仁不让地掏出了钱夹买单,夏雪也不阻拦,在公共场所她最忌讳为了付钱几个人抢来抢去的,显得太虚伪,那架式感觉都不在乎钱,又都把钱看得比山重。在送夏雪回家的车上,夏雪从包里拿出70块钱轻轻放在了副驾驶座位上。

“我没有五块钱!”男子看了眼说到。

“我也没有,就当是本大小姐赏你的小费!”夏雪开心地笑着。

男人不再说话,一直把车子开到了楼下,“你家有人了?”

嗯,灯亮了!”夏雪隔着车窗,指了下楼上。

男人随即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夏雪轻盈地下车向楼上走去,她以为男人会对她说什么,可男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目送她消失在了楼梯里。也罢,这样就彻底平衡了,她这样想道,只是心里有些许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