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个男孩子不声不响的走远了,她也不回家,坐在那里看人来人往。一个小男驮着一架大乐器闯进视线,后面跟着他肥胖的母亲,又一个大巫婆!她不禁同情那个比乐器还矮的小男孩子了。想到上学,想到学校,她的刚刚经过装饰有所起色的好心情立即分崩离析了,一片狼藉,那一片缩了水还要被不断揉搓的心啊!难受死了!她抓住一片随意伸展过来的叶子使劲一扯,手中多了一片滴沥着青色汁液的绿叶,眼前另一片孤零零的来回晃动着,像路边的那些残缺了一只手的乞丐了。她闷闷不乐的走出来,来到大路上,正碰上那辆黑亮的轿车,像一只怪兽,虎视眈眈的盯着她,让她来不及躲藏。还是要躲藏,却发现它是在沉睡中,它的主人不知道是否在里面。她绕道它的身后,亮车顽固的阻挡她的视线,还把她的整个形象还给她——她知道的,一个奇丑无比被人被上帝遗弃的女孩。怎么在这里停车?都去那里了?她停了下来,周围一时没人,只有她出神,和‘怪兽’对峙着,而忧愁纷纷剥落,又在内心不断的盛开。
转弯处出传来了一波又一波的笑声,她一阵心痛慌乱的掉头离开,泪水不自觉的就滑落下来,离的远了,她又站住,却听不到笑声了,也没有‘怪兽’醒来的喘息声,不是他们,他们去那里了?
一个懒洋洋的骑自行车巡逻的保安左摇右晃蛇形而来,一脸的红头粉刺,背肩膀上的对讲机响个不停,里面呜呜哇哇传出来听不清楚的方言,她恶心这样的人,故意站到路中间去,看你还这样骑!没脑子的乡巴佬。看这家伙居然也不给她让路,还是那样不正经的骑着。她上了火,怒视着那只依旧若无其事的乡下“青蛙”,准备只要他的车子碰到她哪怕一个衣角,她也会大喊大叫决不饶过他,太没礼貌太没素质了,这样的人就该从这个世界上“删除”!
那小子就在要撞到她的那一瞬间一扭车把,呼呼风声擦着她衣角而过,“白痴。”她骂出了声,而他却好像没听到,照旧骑着逶迤前行,还哼上了过时的歌曲——那些歌听一句就叫人老十岁,听两句时光就倒退两百年,听完一首你就能变回原始人,除了白痴,没人喜欢听这样的歌——这是她们班“时尚公主”的名言,可这个丑保安却唱的旁若无人。没多久,骑车的保安又折回来,看到那个胖女孩子还没有走,站在那里发呆。脑子有问题,他想,刚才还骂自己,好像自己有多能一样,不和他一般见识。仔细看了她一眼,也是满脸的粉刺,真丑。他看到丢的东西正静静的躺在地上,他庆幸没让她看见,急忙捡起来,转身走的时候又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的骂声,又像在骂他,他心里很不高兴,可也不敢发作,谁叫人家是城里人呢,装作没听到,急匆匆的走开了。
留声一回到宿舍就被庆子问上了:“留生,那个胖忸又叫你去干什么了?”
留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并不作答。说:“她看上你了留生,你怎么不跟她谈谈?把她干了再说。”
有人插嘴:“你怎么知道留生没干那个女的?人家早干了还和你说?”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能招女孩子喜欢,不声不响的。”
“这叫咬人的狗不叫,厉害着呢。”
留生只是笑,然后在自己的床上看起了一本旧书,看书投入的样子实在可爱,若是那个姐姐在,肯定会被深深的吸引,不是那中净水瓶花的高雅,而是一种朴实无华的生息,时光无法穿透他,反而被他弹回,化成朵朵柔花飘舞,离去的他也有这种盘腿看书的习惯。
六出梅花风中发
床前红炉灿如霞
青灯独影漫卷香
心驰千载战场沙
——她不觉狂笑,所谓的红炉是那种仿制火焰的一种电器。房间里的各种电器,他还能找出诗意来,真是服了他,为赋新词强胡诌!她悄悄的把他那样子拍下来,上传到电脑上,做成了桌面背景画:垂着眼捧着书,像个虔诚的布道者。电脑一直存着他,现在她经常的猜想:他若抬眼圆睁了,会是喜?是忧?是悲?是怒?还是漠然不屑?她并不太喜情歌,说太浅薄,有一首却让她心动:……往日生活渐行渐远,像窗前流水不复返,瞬时离去的你,用分分秒秒来把我抽空,杯中酒,心中翻……。
也许某一天,在某地,她会惊讶的看到他,他双目澄明,无欲无求,完全活在了另一个有别与她世界里。她更是爱恨交织,面前的他,她近不得,远不得,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舍不得,她避开他的目光,她早已不胜悲凉,沉重的泪水从睫毛中挤出,在清秋的凉风和艳阳下凝成晶莹的珠宝。
风青衰万物
光辉空一心
万物虽衰,心却不空,她忍着,不问他:“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不说:“我一直爱着你。”
而说:“我一直记得你。”
她听到他柔声唤自己的名字,像白云掠过山冈,溪流漫过林草,和风吻过野花,她飘飞起来,跌落进那个田园……
疯了,有病,恶心,怎么想这些事呢?她苦笑,上帝造女人真是存有缺陷的,自己还一直自认为是理智的呢。他有什么值得自己念念不忘?要说纯真朴实,他还不如那个小男孩,那才是真正的纯洁朴实。
“留生,明天休息你和我去买个手机吧。”庆子说。
“他们不去?”留生不想去。
“我不想和他们去,你就和我去吧,不远的,再说也让你逛逛开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