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人最近在研磨一部以老前门为背景的民国小说,其中的男主角是以“捧角家”的身份出场的,而广和楼自然而然的成了剧情发生的重要地点,为了找感觉,我必须身临其境。所幸,我家离前门不远,可广和楼的所处位置的确让我郁闷良久,大栅栏走了无数次也不见其踪迹,当年还有显著的标识可见,现而今却只能靠“各抒己见”的记载去捕风捉影,那些记载有的过于笼统,有的已然“沧海桑田”人非物亦非,以至于无数次的无功而返,真是累煞我也。
终于,诚意动天,在漫天飞雪中,我在粮食店街一家一看就知道肯定有老北京人出没的刀削面馆内遇到了两个正在追忆自己激荡在广和楼中的青春岁月的老人给我指了路。原来广和楼根本不在大栅栏,而是在全聚德后头,前门大街街面路东现在也有明显标识“广和楼”的铁牌坊。可惜的是铁牌坊下的胡同是封死的,进不去,看着那黑暗孤独的查楼在满目繁华的前门大街后黯然而立,想着报纸上说那已成为“危楼”的广和剧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危房改造,我突然有了种到广和剧场门口去烧纸的古怪念头。雪下的更大了,当我大北照相馆到了后面的停车场后,雪已几乎没到了膝盖,我步履维艰的跋涉,企图离我那心中的圣地更近一点,却又一次的被桎梏在了离她不远处。北京下过几次这么大的雪?我抬起头,不知是问眼前岌岌可危的广和楼,还是问身后粉刷一新的五牌坊。一朵雪花飘落到了我的睫毛之上,不久便融化开来。
回到前门大街之上,忽的在一家不知名的国际品牌的玻璃橱窗上欣赏到了我那已经满身皆白的镜像,遥望了一下那位于南口绿色灯箱,我不由得苦笑,自从认识了某人后,本来就有些任性的我开始愈发的偏激固执了起来,真是“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跺了跺已经冻木了的双脚,对自己说:可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终于能心怀坦荡的写广和楼了。
前门大街人群熙熙攘攘,游客占了大多数,他们在窜了秧,变了味儿的前门大街上,游览,感叹,拍照。他们不会知道隐密在全聚德身后的广和楼曾经的辉煌以及它在京剧史上的重要位置,更不会理解我为何在风雪中一步一步的丈量着270米长的大栅栏,寻找着那在此繁荣一时的六家戏园的具体位置。
“您吃了么?”一句地道的京味儿问候在我耳畔响起,我突然觉得,不冷了。
为什么北京最美的时候是在雪中?是因为京城那红墙黄琉璃的宫殿、王府在雪中更加巍峨妩媚,更因为由青砖灰瓦的四合院排列而成的胡同在雪中会散发出那种难以言绘的温馨祥和。北京特有的美,感化着为她动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