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苦楚
第一节国色天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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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醒过来,仍觉得脖子酸疼,叫了两声。
“醒了,醒了”,尖锐的女声响起:“小女孩醒了。”如雪睁开眼,见自己躺在大床上,旁边围了一群女人,便问:“我姐姐和妹妹呢?”一个摇着小团扇的妖媚女人怪里怪气地说:“姐姐在这。妹妹嘛,妈妈嫌嫩了,没要。”“这丫头长得不错,过些年就能把你这个老花魁给比下去!”一个黄衣女孩用兰花指指着一个蓝衣女孩。“我看,她的命挺贵气的,不一定会就呆。”蓝衣女孩说。如雪脑袋中乱极了,大声说:“我要见我姐姐!”
“刚好,她也要见你。”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说。姑娘们分两边站着,让开一条道来。如雪随她们去见薛寒。
如雪大吃一惊。薛寒竟换了一身与刚才的那些人相似的打扮,美丽甚至有些妩媚,却让如雪感到厌恶。“妹妹”,薛寒望着她,掉下泪来。如雪上前扯掉薛寒的头上的饰物,弄乱她的头发。扯她的衣裳。老鸨愤然打了如雪一个耳光。如雪摔倒地上,嘴角含血。薛寒扶起如雪,说:“妈妈答应过不为难我妹妹的。如果我妹妹受了一点委屈,我宁死不屈!”如雪望着那人,说:“你要怎样才能放过我们?”老鸨笑笑,说:“我花了不少银子的,怎么可能放过?”如雪取下脖子上的红玉,说:“这块玉价值连城,抵得上你所花的百倍。”老鸨仔细看了看玉,果然是块好玉,说:“一块玉只能换一个人,谁走谁留,你们自己决定。”“雪儿,你走!”薛寒说。如雪说:“姐姐,你听我说,还有妹妹要靠你去找。我留在这里,你想办法去齐国龙家,找我爹龙盛祖和我舅舅龙子贤,让他们派人来救我。如果不行,你就去找齐国世子孟志涵。”薛寒见如雪主意已定便点头答应了。如雪问老鸨:“这是哪里?”老鸨说:“晋国的古清镇,国色天香楼,离齐国不算远。”
薛寒换上男装,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如雪站在楼上看着她,直至消失不见。蓝衣女孩站在她身后,问:“用那么珍贵的玉换了别人的自由,值得吗?”“值得!”“笨蛋!”蓝衣女孩用扇子遮着笑得放肆地嘴,眼中却有泪在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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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在国色天香楼一待就是三年。
头一年里,薛寒经常跑来,那是如雪最开心的时候。如雪时常把藏起来的糕点给薛寒,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聊得最多的还是三人在一起的时光。即使薛寒只是陪她坐一会,她也会开心好一阵子,因为她太讨厌这里了。这里的人这里的事这里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想要摆脱又不能摆脱的。
终于有一天,薛寒说她要去齐国了,一段时间内回不来,但是一定会回来。如雪说等她。可是一等就是两年。如雪似乎已经习惯这里的喧嚣,这里的人情世故,这里的空虚无奈。幸好,她一直着着男装,一直做些粗活,一直被莫名其妙地保护着。也许是老鸨担心真的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也许是她的性子太倔。
如雪知道当年的蓝衣女孩叫馥郁,是最红的头牌。馥郁有时候还会问她:“值得吗?”回答依旧是“值得”。
第二节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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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仍像往常一样端着一大盆洗脸水送去给馥郁所在的天香阁,两个粗使丫头接过水放到地上,一人一边驾着如雪就走。如雪胡乱挣扎着叫着,丝毫没有作用。两个丫头一句话也不说,各自多用了一分力,捏得如雪骨头都快碎了,叫声也由惊慌失措变得凄惨哀伤。
如雪被扔到澡盆中,两人面无表情地给她洗澡。她不听话,偏要对着干,还不时把水浇到她们身上。其中一个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冷不防地把她的头按进水里。如雪喝了一口水,想抬起头却又动弹不得。那人抓着如雪的头发拉他起来,蔑视地冲她一笑。如雪一脸狼狈,向她吐了一口。那人的脸扭曲起来,又把她按到水里。这回如雪憋住气,在水下一动不动。两人有些慌了神,连忙跑了出去。如雪从水里出来,喘了两口粗气。她没有看到自己的衣裳,顺手拿到屏风上的衣裳穿好,还挺合身。她对着镜子会服女儿身打扮的自己,不觉掉下泪来。
“在哪呢?”老鸨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这点小事都干不好!养着你们是做什么吃的!”如雪不自觉躲到帘后,关注着外面的动静。老鸨推门进来,见澡盆中没人,屋里也没有人影,便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人唯唯诺诺地说:“那丫头明明刚刚还在这里的。”“现在人呢?”老鸨气急败坏地说:“还不派人去找!找不到的话打断你们的腿!”老鸨身边的小丫头笑着说:“找到的话打断她的腿,是不是,妈妈?”
如雪走了出来,说:“不用找了,我在这里。”粗使丫头跑过来,用力掐她手臂,把她拉到老鸨面前。如雪跪下来,说:“妈妈,这两个人想要害死我!若不是我命大,刚才就被淹死了。我怕她们害我才不敢出来的,请妈妈为我做主!”老鸨扶如雪起来,然后给了两人一人一巴掌,说:“你们两个太放肆了!以后不准欺负雪儿姑娘!”老鸨把“姑娘”二字说得特别重,不像以前那样叫她“安平”或者“丫头”。如雪一震,说:“对了,馥郁小姐的水还没送到。安平先行退下了。”老鸨拉住她,理了理她的头发,关切地说:“我的儿,那种粗重的活再也不用你做了。”如雪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跳也加快了不少。老鸨仔细打量她,说:“还真长成大姑娘了。穿男装时就觉得俊俏,现在换上女装真是美,比馥郁还美……”如雪沉下脸来,甩开老鸨的手,就像甩开恶心的东西一样,说:“我绝不接客!死也不接!”老鸨像听到笑话一样笑得很开心,说:“这几年你也见过不少刚烈的女子,到后来还不是乖乖接客了。馥郁最倔,坚持了五天,你能坚持多久呢?”如雪嫣然一笑,众人仿佛失了颜色,她望着老鸨,说:“那就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