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多令望着前面,怔怔地说:去哪里啊?
林江仙发动车子,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想去哪里?
唐多令才发现入了他的套了!扭头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
“我应该什么时候来?”
她问一句他反问一句,唐多令不觉地恼了,转头瞪着他,“现在这么早,你来干什么?”
林江仙笑得更灿烂了,“难道我们只适合晚上见面?”
他越说越离谱,唐多令又扭过头去,碰着了窗子,便嗖地按下了车窗。林江仙怕惹急了她,也就不开玩笑了,正正经经地说:“我刚送蒲哲去车站,想着你快下班了,我回公司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接你了。”
谁知唐多令听见又不高兴了,脸别向窗外,“林总是什么人?我们又是什么人?哪里当得起你车接车送?您是乐善好施,叫人看见还以为我们占了多大的便宜!哪天您老撒手了,我们是上呢还是下呢?高攀自然不上,只怕掉下来连原来这群朋友都看不起呢!”
林江仙一口气堵上来,嘭地打开车门,就叫了一声:唐多令!
唐多令给他叫得一愣,就像以往两个人恋爱时,他一生气就高声叫她的全名,那时她是听习惯了,总是回他一个笑嘻嘻的脸。现在猛然听了这熟悉的语气,竟有点呆呆的,扫见旁边车门已经打开了,脸登时红起来,羞得无地可钻,连忙就下了车,嘭地一声甩上车门。
不想太急了,站到路上,才发现一脚高一脚低,左脚的高跟鞋已经挂落在车里。才要喊,前面绿灯亮了,林江仙的车子也随着滚滚车流开出去。
唐多令单脚站在汹涌的车流中间,惊慌失措地左看右看,一辆辆车贴着她脚面开过去,头发被刮飞起来,汽油和热气扑面,有的司机还钻出来头来朝她大骂。
唐多令突然就想哭了,纵然他来时令她害怕,可真在他旁边她其实不怕。所以他一旦抛弃她,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被他抛弃时那种茫然无措!唐多令不自觉地眼泪就爬上了面颊。谁这么对她,对她更过分她都不会哭,就是他,为什么会令她这么委屈呢?明知道自己无理,还是觉得委屈!唐多令控制不住眼泪,不住地流淌。
过了一会儿,前面红灯亮了,车流减缓,唐多令才一跳一跳地从马路中间穿出来,站到人行道上,还是呆呆的。这里离公交站台又远了点,她也不可能光着脚走过去,只好站在边上等出租车。等了半天出租车也没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站错了位置,又蹑着脚低着头往前走。也不敢看人,只看看哪里有出租车招呼站,但走了半天也没有,似乎一街上的人都在看她!脸更加地红了,心里更加地委屈无助。她原来是放浪形骸的人,如今行动语言都要看别人的眼光。
林江仙一气之下开出好一段,突然看到车门处轧着东西,才知她落了鞋子。
若是以前,不用担心,她一定虎虎生风地刮过大马路。即便不这样,她也会一个电话招呼:神仙哥哥!来背我!他如果说不,她就会在街上嚎叫:林江仙的女朋友要过马路呀!哪个来背噢!
想到这里,林江仙不由笑出来,调转车头开回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现在的反应。
唐多令不敢再走,就站在路口一个花坛旁边,把脚藏在花叶底下,眼巴巴地盼望着出租车。等了半天没等到,听一辆车在背后摁了摁喇叭,以为挡住了人家转弯,连忙往旁边退了退,小小的身子挤着路旁的花枝,如果再挤挤,就找不到她了!
林江仙本来要看笑话的,真看了她那心又疼上来。推开车门下来,走到她背后,她还是呆呆地望着前面的马路,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林江仙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唐多令大叫一声,手一挥,高跟鞋的鞋跟正好打在他的脸上。这时,她也回过头来,认出眼前这个人,也看到那眼角流下的血了。
林江仙手丝毫没松,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笑了笑,“你报仇倒是快!”
唐多令反而后怕起来,若是打进他的眼睛又如何!慌忙说:“我不……不是故意!只是……只是顺手!我还以为是别人……我……”虽然她语无伦次,林江仙只拣顺耳的听,想着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心疼他,没有把他当成别人!虽然受着伤,却不由得眉花眼笑。
他一笑,唐多令倒呆下来了,仿佛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受了伤还这么高兴。随后心里也明白过来,又注意到大街上人来人往看着他们,连忙就要从他怀里挣脱下来。林江仙不容她挣脱,转身把她抱进车里。
启动车子,林江仙还有闲情扫她一眼,淡淡地问:你哭了吗?
唐多令连忙抹了抹眼睛,“我哪有哭啊?”
林江仙笑了笑,“想谁呢?
唐多令一慌,大声说:“我哪有想谁!”过了一会儿,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又折着衣角,仿佛说服自己般,轻轻道:我没有想谁。
林江仙偏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动人。唐多令转回头来看着他的眼角,又往后备箱望望,“你车上没有药吗?”
林江仙笑笑的说:“你就是我的药。”
唐多令扭过头去,过了一会儿瞥见那道血已经流到耳边了,看起来怵目惊心!战战地说:“你不捂捂吗?”
林江仙不以为意地说:“你帮我捂啊!”
也听不出来是个祈使句还是疑问句,车子行进的过程中,唐多令始终不得安宁,记挂着他的伤。看那道血还在面上蜿蜒扭曲,坐立不安了一会儿,脱掉毛料西装,又穿起来。林江仙转头看了她一眼。她又在座椅上扭来扭去,一会儿从西装里脱出一件棉衬衣。林江仙笑着看她,“唐多令!你在我面前脱衣服我没办法开车哎!”
“你看着前面不就好了!”说着她已经把胳膊伸进外套里,拿起脱下来的白衬衣,跪立起来,用袖子缠住他的额头,其余部分就挂在脑袋后,又帮他擦掉流下来的血。林江仙看了一眼镜子,“很难看哎!”
唐多令看了他一眼,回到椅子上坐着,就把那团血纸在手里揉着。
衬衣是她贴身穿的,还带着她的体温,和淡淡的体香。林江仙特别偏过头闻了闻垂下来的柔软衣料,说:“好香!”
唐多令脸微微红了,淡淡地嘲讽道:“你跟女人说话也这么蹩脚嘛!”
林江仙笑道:这话并不蹩脚,只是被某些蹩脚的人用滥了!唐多令不跟他斗嘴了,转过头去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