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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自相残杀

回城路上,朱暮雁道:“那位高公子没有说实话,我听他的口音,一点都不像吴县人。他的谈吐、举止也不似落榜书生,倒像是官家弟子。还有那海棠花……”

“海棠花怎么啦?”杨归鸿问道。

朱暮雁道:“据我所知,那海棠花是从天竺国传入中原的,只生长在西南部,京城不可能见到。能在京城种出海棠花之人,绝对不一般,我怀疑……”

“你怀疑他是天竺人?”杨归鸿接口道。

“我也只是猜测,总之这位高公子,十分神秘……”她别过头望了望归鸿,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暗自一笑,“好了不说他了,免得有人不高兴了。说说你的‘只恐夜深花睡去’吧。”

杨归鸿尴尬一笑,道:“我想到蒙古王子的房间内没有任何搏斗的迹象,他应该是在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被杀的,但是他的手脚没有被捆绑的痕迹,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昏睡的状态下被杀。但是他的眼睛睁着,这点我想不通。”

“被人下药,全身无力,也喊不出声”,朱暮雁很赞同归鸿的想法,又补充了她自己的看法。

“对,这是最合理的解释,还有那个密室……”杨归鸿将目光投向暮雁,正好与她的目光对接,两人似是同时想到了答案,心领神会。正在此时,朱暮雁在前方人群中见到一个身影一闪而过,“这是蒙古公主的使女,她好像要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鬼鬼祟祟的。我们跟过去看看”。

那使女拿着什么东西匆匆进了一家客栈,不一会儿功夫又空手出来了。杨归鸿和朱暮雁进了客栈。

“两位可是要住店?”掌柜的询问道。

朱暮雁掏出一锭银子,问道:“刚才那位姑娘来做什么?”

“这个……”,掌柜的支吾着,但看在银子的份上还是透露,她订了二楼一间上房。

杨归鸿和朱暮雁上楼进了那个房间,只见桌上放着一个大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细软还有衣物。二人正疑惑着,忽听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们来不及出去了,急忙躲到了床底下。

有人推门进来,在屋内来回走动,似是在等待什么人,听脚步声是个男人。过不了多久,门又“支呀”一声响,这回的脚步声很轻柔,像是个女子。

“你终于来了”,男人的声音很低沉。那女子只是轻“嗯”了一声。此后便是共赴巫山云雨的声响,动静越来越大,床板咯吱咯吱作响,把床下的杨归鸿和朱暮雁闹了个大红脸,他们俩挨得很近,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偶尔四目一接触,都很尴尬地将目光躲闪开来。

不知经过多久的煎熬,终于听到床上的人开口说话了。

“巴尔楚死了,再也没有人能逼你嫁给那个皇帝了,我已经让萨雅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我们连夜离开吧”,是男人的声音。

“不,我是来完成和亲任务的,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说话的是蒙古的哈琳海公主。

那男人又道:“汗王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你又何必为他着想。”

哈琳海嘤嘤啜泣,但她显然还是下不了决心。一阵沉默之后,哈琳海的脚步声和开门声先后响起。男人无奈地叹息着,也随后离去,他转过身的一刹那,朱暮雁探出头去,她看清楚了,是巴尔楚的随从那可。

走在大街上,杨归鸿和朱暮雁仍是脸红心跳,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许久,杨归鸿才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暮雁,我们到驿馆去吧,我想谜底应该很快就可以揭晓了。”

“嗯”,朱暮雁点点头,她仍觉得脸上阵阵发烫,没敢抬头看归鸿。杨归鸿瞧她这幅模样,心想智慧过人的暮雁,也有这般慌乱和不知所措的时候,不觉笑得有些诡秘。

“公主,谷大人找你”,萨雅的声音让正在发呆的哈琳海清醒过来。她正疑惑对方为何事而来,谷元超已经带着朱暮雁和杨归鸿进来了,跟在他们身后的还有那可。

“公主,我们来,是想询问你和那可几个问题,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朱暮雁开口道。

哈琳海看看那可,神色一阵慌乱。那可也是强作镇定,道:“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那天王子用晚膳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杨归鸿问道。

那可道:“江大人带人来找王子的麻烦,早就跟你们说过了。”

杨归鸿又问道:“除了这个呢?”

“没……没有了”,那可的眼神有些躲闪。

谷元超看在眼里,忍不住道:“该不会是你和哈琳海公主的奸情败露,杀了王子灭口吧?”

一听这话,哈琳海和那可的脸同时变得煞白。

“你……不要血口喷人!”那可显然底气不足。

“我们认命吧,这事早晚会被发现的”,哈琳海满脸忧伤,道:“我和那可早已私定终身,巴尔楚和汗王却逼我来此和亲……但是我们绝对没有杀害王子,请你们相信!”

“那就请你们务必道出实情,我想你们也希望早日抓到真正的凶手,为王子报仇吧”,杨归鸿道。

“晚膳的时候确实有事情发生,但未必和王子被杀有关系……”,那可吞吞吐吐,看到大家询问的目光,他只好说道,“那天王子先进入膳厅,我正要进去时,发现他正将一包粉末状的东西洒在旁边的那碗汤内,那个位置是公主的……”

“什么?”哈琳海大惊,“是什么东西?”

那可道:“那东西王子跟我说过,叫七里香,是王子专门用来对付女人的,服下后药性慢慢发作,几个时辰内全身酥软无力,也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任人摆布。”

“居然连自己的妹妹也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朱暮雁听后气愤至极。

“我是个孤儿,从小被达延汗收养,他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巴尔楚屡次打我的主意,都被父汗责罚。没想到我已经答应和亲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哈琳海痛哭失声。

“后来呢?”杨归鸿问道。

那可道:“后来正好江大人来闹事,我趁王子离开的时候,将他的碗和公主的对换了。”

朱暮雁道:“有什么人看见吗?”

那可道:“台吉将军正好进来,他责问我在做什么,我只好据实相告。他听后没有追究,还嘱咐我千万不可将此事声张出去,以免引起事端。”

“你再将那晚使女发现王子倒在地上之后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一遍”,杨归鸿道。听完那可的陈述后,杨归鸿对那可道:“把台吉请过来吧,还有让他把江大人也带过来,我们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谷大人,听说你们已经抓到真凶了,我倒要听听,凶手是如何进入密室杀人,又是如何离开的”,台吉十分嚣张。

杨归鸿道:“其实密室杀人只是一种假象,台吉将军,那晚是你破门而入,发现了王子的尸体吧?”

“不错”,台吉答道。

杨归鸿又问道:“谁是第二个进入室内的?”

“是小人”,说话的是负责驿馆安全的侍卫长丁林。

杨归鸿道:“你进去后看到什么了?”

丁林道:“看到王子躺在地上。”

杨归鸿道:“你确定见到的是王子的尸体吗?”

“这个……这话是什么意思?”丁林不明白。

“让我来告诉你吧,当时王子只是躺在地上,全身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是台吉率先进入房间后,趁你不注意掷刀将他刺死的,那刀法又快又准,顷刻间一刀毙命。台吉抓住了正常人的心理,他故意装做见到了王子的尸体,而由于之前大家猜测王子已经遭遇了不测,自然也就对自己并未亲眼见到的事情深信不疑了”,杨归鸿解释道。

“哦,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刚进门时台吉将军挡在前面,我只看到地上躺着个人,其他的并未看清”,丁林恍然大悟。

“台吉将军,你就是杀害王子的凶手!”杨归鸿指着他道。

“哈哈哈哈”,台吉一阵狂笑,“证据呢?不能单凭你的胡乱猜测,就断定我是凶手吧。”

“你知道了巴尔楚下迷药欲对哈琳海公主不轨,被那可调包的事情,便利用了这个机会。巴尔楚喝下放入七里香的汤后回到房间,他听从那可的话将门窗紧锁,不久后药性发作便倒在了地上。你知道使女每晚固定时间为王子送点心,早就做好准备,一听到喊叫立即冲上楼去,然后当着其他人的面破门而入,让大家误以为是密室杀人,无从查找线索。同时利用时间差制造不在场证明,为自己开脱。”

“没错,小人叮嘱王子将门窗紧锁的时候,将军也在旁边。将军,你为什么要杀了王子?”那可这才知道自己居然成了杀害王子的帮凶。

“那可,你……”,台吉指着那可,气得直哆嗦,“我帮你隐瞒了和公主私通的罪行,你居然出卖了我,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台吉拔出刀来,就要向那可砍去,被丁林及时拦了下来。

这时,仍被绳子捆住押立一旁的江彬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笑声,“原来是你们自己窝里斗,居然敢抓本大人顶罪,待我禀明皇上,将你们这些野蛮人统统千刀万剐。”

台吉一听,怒目圆瞪,持了大刀直奔江彬而去。丁林来不及阻拦,眼见大刀就要落在江彬身上,江彬无法躲避,吓得面无血色。

生死关头,杨归鸿一跃而上,夺下了台吉手中的刀。这时朱暮雁走到江彬面前,让人为他松绑,并道:“江大人,既然真相已经查明,台吉还是交由哈琳海公主发落吧。毕竟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

江彬惊魂未定,见公主这么说,也就不作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