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归鸿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牢当中,铁栅栏外四面石壁,密不透风,抬头仰望,石壁林立,似乎正身处深山绝壑之中。他正在努力回想此前在那废弃宗祠中发生的怪事,忽听得一阵“嗡嗡”的轰鸣,面前的石壁向两侧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杨归鸿面前。
“罗曜,你的阴险卑鄙更胜从前了。只是用这等卑劣的手段将我关在这里,似乎有点胜之不武”,杨归鸿神情冷峻。
罗曜咯咯一笑,道:“如果硬拼,我未必能赢得了杨兄,只能使点手段了。”
杨归鸿怒道:“那潇湘妃子的赏剑大会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我妹妹和谢姑娘、袁姑娘在什么地方,你究竟想怎么样?”他想起在门外把风的叶晓霜,不知她是否也落入罗曜手中。但转念一想,叶晓霜经过了乔装改扮,不容易被认出来,应该有机会逃脱。
罗曜的嘴角掠过一抹狞笑,“我留着她们,自然有用处,还有朱暮雁,也会被我请来做客。几位如花佳人陪伴左右,真乃人生第一大乐事啊,哈哈哈哈”。
杨归鸿冷笑一声,“你别做梦了,暮雁决不会轻易上了你的当”。
罗曜的笑声越加狰狞,“杨兄还不知道吧,你中了灵蛇夫人的百虫蛊,过不了多久就会发作,到时全身如同被百虫啃噬,生不如死,十二个时辰内,肌肉慢慢脓肿、溃烂,惨不忍睹,最终化作一滩脓血”。
杨归鸿当下一运真气,果觉气滞血瘀,经脉受阻,不免心惊。他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道:“我既已落入你手中,为何还要暗算于我。”
罗曜得意地大笑起来,“杨兄的状况越惨,朱暮雁受制于我的可能性就越大!杨兄想尽享人间艳福,我偏不让你如愿!”
杨归鸿再也无法镇静了,他怒吼道:“罗曜,你想把暮雁怎么样!”
“杨兄,息怒”,罗曜故意装出很温和的语调,“如果你平心静气好好待在这里,还能延缓百虫蛊发作的时间,一旦怒火攻心,恐怕朱暮雁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成人形了。你猜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捂住眼睛不敢看你吗?”说完纵声狂笑,扬长而去。
杨归鸿满腹心事,呆呆地坐在地上,猛然想起什么,赶紧将右足的菱纹绮履脱了,伸手到鞋垫下方摸索,藏宝图不见了!
且说朱暮雁掀帘而出,见到了在前方等待的黑衣女子。
“安宁公主,请”,黑衣女子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
朱暮雁环顾四周,见自己身处峡谷之中,抬头看两侧峭壁,高有百仞,岩石光滑,寸草不生。她随黑衣女子往前走几步,便转入一道狭长
的山谷中。愈向前行,狭谷愈窄,渐渐的只可容一人通过了。走完了狭谷,景物一变,只见一片广大的盆地中,青草如茵,一块高耸的奇石上悬挂着一口钟,连接的绳索被黑衣女子拽在了手中。
“公主请在此等候,有人想要见你”,黑衣女子道。
“什么人?”朱暮雁见除了刚才进来的那道峡谷之外,四面都是耸立山峰,别处再无出路,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峭壁纵有世间第一的轻功
,也是无法攀登。如若峡谷出口被挡住,自己真是插翅难逃了。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拉动手中的绳索,顿时一阵钟鸣声在山谷中回荡。不一会儿,西侧山峰上出现一人,手中抓着一条长索,由悬崖上直坠而下。
朱暮雁脸色一片冰冷,望了来人一眼,道:“罗曜,我早该料到是你在捣鬼!”
罗曜再次见到朱暮雁,突然产生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喜悦之情,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他不动声色,举起右手掌,露出虎口处一道深深的疤痕,冷冷笑道,“朱姑娘,当日飞叶之赐,罗某没齿难忘。今日终于得到了一个报仇雪恨的大好机会”,他言罢仰天大笑。
朱暮雁冷言相对,“你确信自己能报得了仇吗?”
罗曜忽然凑近朱暮雁,道:“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我不会白白错过的。”
“好啊,那你就试试吧”,朱暮雁话音刚落便欺身抢攻,倏忽之间,已拍出八掌,踢出四腿。
罗曜一直不肯还手,纵身跃避,让开了朱暮雁一轮猛攻,道:“朱姑娘暂请住手。”
朱暮雁停了下来,冷冷说道:“你为何不出手还击?”
罗曜道:“在下请姑娘来此,并无和姑娘动手之意。只是想让你答应我的条件。”
朱暮雁冷哼道:“什么条件?”
罗曜笑道:“我们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以你朱暮雁的聪明才智,如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定然事半功倍!”
“你们?”朱暮雁随着罗曜的视线,回首凝视身后冷眼旁观的黑衣女子,道:“我明白了,你和她,还有莺儿是一伙的。那晚假扮宫中太监,躲在御花园树上偷袭马车之人就是你吧。罗曜,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打起皇上的主意来了!”
罗曜邪笑道:“朱姑娘当了公主之后,养尊处优,华服美饰加身,愈发的娇媚迷人了。可惜那晚我触动马车机关,用绳索将你套入御花园后必须立即离开,没有机会一亲芳泽,实在可惜。”见朱暮雁怒目相向,罗曜嘿嘿一笑,又道:你错了,我不想跟皇上有任何牵扯,但是我欲称霸武林,需要帮手,所以便和这位姑娘谈成了一笔交易。”
“好大的口气,你们的阴谋决不会得逞的!”朱暮雁怒道。
罗曜依旧笑着,突然将手指放在唇边对着西侧山峰发出一声长啸。朱暮雁抬头望去,只见一黑衣大汉手执长剑,架在杨归鸿颈上,出现在
峰壁中间一块突出的大岩上。朱暮雁看不到杨归鸿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归鸿一定受了不少苦,心里一阵痉挛。
“朱暮雁,你的心上人中了百虫蛊,身上的肌肤已经开始溃烂了。他临死前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你说,我给你们一个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吧”,罗曜得意地笑着,缓步走到了飘垂绳索之处,一提真气,纵身而起,抓住长索,道:“朱姑娘如果想会情郎,就随我到这峰顶吧。顺便告诉你,除了杨归鸿为我生擒之外,我还生擒了袁白卉。”
朱暮雁听得“袁白卉”三个字,方寸大乱,眼看罗曜缘索而上,直登峰顶,她暗叹:好一个请君入瓮之计,这是逼着我不得不就范了。她
疾步上前,伸手抓住绳索,缘索而上。她功力超人,身轻如燕,片刻间已到达刚才归鸿所在的突岩处。登上突岩,松去绳索,只见那突出的岩石后壁上,有一座天然的石洞,灯光隐隐,由洞中射了出来。刚才挟持杨归鸿的黑衣大汉靠着岩壁而立,说道:“朱姑娘请。”
朱暮雁暗运内功,缓步向前走去。深入约二丈左右,石洞豁然开朗,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石室。石室内红烛高烧,罗曜端坐在一张木椅之上。
朱暮雁两道冷电一般的眼神投射在罗曜脸上,“我要先见袁白卉”。
罗曜微微一笑,踱步到石室右侧,伸手敲了敲石壁。石壁裂开了一道口,两个黑衣大汉抬了一具小型铁笼,快步行了出来。朱暮雁缓缓抬眼望去,只见袁白卉容色惟淬,盘坐在铁笼之中。朱暮雁想到师父和师娘待自己的恩情,不禁黯然神伤。但她不愿罗曜瞧出自己心中的激动,强自忍下,不使泪水滚落。
袁白卉一见朱暮雁,两行热烈夺眶而出,“姐姐,我爹娘他们……”。
朱暮雁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而落,“我都知道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查明真相,亲手将凶手碎尸万段,为师父和师娘报仇!
”
袁白卉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罗曜却一挥手,让两个大汉重又将袁白卉抬了出去。
“小卉……”朱暮雁欲上前,被罗曜伸手阻拦,“不要轻举妄动,袁白卉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该会会你的心上人了”,罗曜说着,突然举
步,向山洞外面行去。
朱暮雁怔了一怔,还未来得及开口,罗曜已出了石室。朱暮雁向外追去,将近洞口处,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一道铁门由上面落下,将洞口堵了起来。
朱暮雁有些气恼,“我早该想到他有埋伏才是”。她虽然被堵在这山洞之中,却十分镇定,临危不乱。她伸手推了那落下的铁门一把,又四下搜寻一番,见毫无办法将铁门启开,只得缓缓转过身子,重入石室。这时,石室中只余下了朱暮雁一人,一角红烛荧荧,使人倍增凄凉孤独之感。
突然,石壁间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轧轧”之声。抬头看去,只见与方才开裂的石壁相对的另一侧石壁向两边打开,铁栅栏后,杨归鸿紧闭双目蜷缩在地上,脸上神情极为痛苦,百虫蛊的毒性已经开始发作。
“归鸿”,朱暮雁双手扶住铁栅栏,心如刀绞,明媚的双目中,涌现出两眶晶莹的泪珠。
杨归鸿听到暮雁的声音睁开眼睛,挣扎着挪到铁栅栏前,费力地伸出双手,握住暮雁的手。朱暮雁的泪珠一滴滴地滚落在杨归鸿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