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杨云霄正在拿冰袋敷孟婷的右腿,孟婷想动一下,却疼得浑身冒冷汗,她勉强欠起身来,看了一眼,整条右腿竟然又青又紫,肿的发亮。
杨云霄没有说话,孟婷看见他的眼毛亮亮的,像是哭过。
孟婷本不想说话,但是她觉得自己疼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所以就还是问了:“我的腿怎么啦?”
杨云霄走上前来,拿湿毛巾给她擦擦脸上的汗,低声说:“上午摔下楼梯的时候,把髌骨碰断了,当时膝盖上没有伤口,我不知道,又给你压了一下。”
“髌骨?”
“就是膝盖骨。”
“你为什么、、、、、”孟婷叹了口气,没有说下去,想了一会,又说:“明天早上,你让人去中药房,买一种草药,栀子,碎成粉末,和上水,敷在膝盖上。”
“能好吗?”杨云霄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
“我也不知道,在农村家的时候,有人扭伤了脚,就是这样做的。”
杨云霄出去,一会转身回来,坐在床边,轻声问:“用不用我用药给你止止疼?”
身体上的疼痛又怎能比得上心里的痛?
孟婷努力把脸转向一边,皱着眉头说:“不用了。”
眼泪流在枕头上,凉凉的,冰的心好疼。
杨云霄没有说话,只是不断用毛巾擦着她的手、脸和脖子,往她的腿上换冰。
“奶奶过世了。”孟婷打破了沉默。
“我知道。”
“对不起,我没替你照顾好她。”
杨云霄自小由奶奶照顾大,跟奶奶的感情很深,老人爱屋及乌,非常喜欢杨晨,离婚后,孟婷带孩子回去看过老人两次。
“不怪你,怪我自己无能。”
杨云霄终于忍不住,把她扶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说:“婷婷,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跟你说话。可我实在控制不了我的情绪。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我挣的钱,咱们几辈子都花不完,我真的不会让你干一点活,受一点苦,我给你建了画室,给你买了好多首饰,好多衣服,为了照顾好你,我不做事的时候学了好多东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眼泪滑过他那张丑陋的脸,落在孟婷的脸上,跟孟婷的眼泪和在一块,淌了下来、、、、、、
“我们俩可以做朋友,你还有儿子,你可以去做整容,你有很多钱,会有很多漂亮的小姑娘愿意嫁你,你会再建立一个幸福的家,放手,不要抓住我不放,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的心。”
“我不要,我只要你,和你在一起,我安心,没有人会像你这么傻,不论贫贱、不计美丑、不计得失的去爱别人,婷婷,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留下来陪我,我只求你留下来。”
孟婷笑了,笑得很凄凉:“原来你也明白我不会顺从,更不会屈服。除非我自愿。”
、、、、、、、
有人敲门,杨云霄把门打开,端了草药进来。
孟婷看了一眼,送药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跟上次送饭的一样,看着好似平淡无奇,但是孟婷认识他们的眼神,那眼神看人的时候又尖又利,像一把利剑。
杨云霄刚被特种兵师傅训练完时,就是这种眼神。尖得吓人,冷的刺骨。
有这样的人看着,自己插翅难飞。
孟婷心灰意冷。
整整两天了,案子毫无进展,绑匪进退有序、滴水不漏。
省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也没有多大进展,只是知道当时绑架孟婷的是两股人,秦老大的人全军覆没,而那股神秘的绑匪全身而退,就连那个向努坤射暗箭的绑匪,也在鞋上缠了东西,根本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作案时间选的是中午十二点半和下午一点之间,这个时候农村人正好在家里吃饭、休息,高速公路上也没有几辆车,所以没有目击者。
城里翻了个底朝天,城外也挨个村子排查,没有发现任何踪迹,绑匪和孟婷就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家里、店里、公司里所有的电话都有专人守着,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
两天了,没有发现孟婷的尸体,没有勒索电话。
整个城静下来了,没有闹事的,就连小偷小摸也少了不少。
朱三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张志明轻轻推开门,“三哥,我回来了。”
“怎么样?”朱三没有回头,声音有些沙哑。
“在大脑发现有点小血栓,不过不严重,我已经安排在最好的病房,告诉大夫用最好的药。”
“钱收下了?”
“她爸说他们不要钱,要女儿。”
朱三的身子猛地一震,半天没有说话、、、、、、
张志明也没敢往下说。
“后来呢?”
“她爸跪下求我带他来见您,他求您把女儿给找回来。”
朱三又是半天没有说话,肩膀却在剧烈的抖动。
过了许久,才呼了一口气:“往下说。”
“我说您没时间,后来她妈把钱收下了,我怕一个老人带着那么多钱不安全,直接把她送进附近的银行存起来了。”
“下去吧,”朱三的声音里透着疲倦:“把聂龙叫进来。”
“是。”张志明走了出去,一会聂龙进来。
“三哥,你找我?”
朱三回到桌前,点了一根烟,坐下,“监控里的那两个人查的怎么样?”
“还没有消息,没照见正脸,仅凭两个影子去查,如大海捞针。”
“秦老大的老婆那边有没有消息?”
“有,秦老大的一个手下说,出事的前几天,秦老大从酒店吃完饭出来,听见一男一女一边走一边说,利达商场的那个漂亮的代言人是他们孟家村的,她爸八月初二过生日,她肯定得回家、、、、。”
朱三的脸因愤恨而变得狞恶:“活该横死!故意送给他的消息也敢用,过几天,我让他老婆孩子一块去陪他。”
“三哥,不能太心急,怎么也要过个一年半载。”
“知道。”
“专案组那边有没有消息?”
“没有,他们也是毫无进展,只是说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绑匪,应该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杀手,反侦察能力特别强,要查,恐怕、、、、。”
‘都两天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朱三盯着那袅袅上浮的烟圈,锁紧了眉头。。
看着他满脸的憔悴和满眼的红血丝,聂龙心中不忍,走过去给他倒了一大杯葡萄酒,端过来,说:“没有消息有时不一定是坏事,至少表示她现在还安然无恙,三哥,您要是吃不下饭,就多喝点酒,睡一觉吧,人还没找回来,您别先倒了。弟兄们都好好盯着呢,一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朱三忧心忡忡:“跟绑匪相比,我更担心的是她自己,前几天她就问过黑子,电影里演的那种缝在衣领上,咬一口就死的药是什么药,黑子告诉了我,我训了她一顿,她说她只是好奇,问着玩的,她的预感特别强,我只怕这次她身上藏了别的东西。”
‘她不会让爱她的人为难,这样的事她能做出来。’
聂龙不禁心中一凛。
朱三再也没说话,只是盯着杯中那一抹的猩红出神
聂龙叹了口气,转身欲走,朱三却突然又把他叫住:“聂子,这几天你把杨晨接回家吧,我实在没办法跟他解释。”
“我明白。”
聂龙转身出去,只留下朱三孤独的坐在屋子里。
门关上了,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能做回他自己。
朱三无力地仰在椅子上,心从未有过的恐惧,从未有过的疼。
十多年前,王亚楠死时的惨状历历在目,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经受、、、、、、
‘丫头,好好地,等我,三哥一定会把你救回来,不论花多大代价。’
栀子果然好用,四、五天过去了,孟婷受伤的部位白嫩如婴儿的肌肤,而大腿和小腿虽然还是又青又紫,不过也已经消肿,而且颜色淡了很多。
孟婷注意了一下,只要腿不弯曲,自己一点疼痛感没有,每次一到杨云霄抱自己上洗手间,或者给自己换衣服,一不小心弯曲了自己的腿,自己便疼得浑身冒汗,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