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我起!”孟婷不敢耍赖,赶快爬了起来,笑嘻嘻的说:“我这不是起来了嘛。”
杨云霄不禁一乐,回过身来,从茶几上端过杯来,递给她说:“又赤着脚下来,把奶喝了,穿上鞋子,出来干活。”
孟婷皱着眉头,闻了闻,嘴咧成了苦瓜,“又是羊奶?太膻了。”
“喝了!”虽是训斥,但声音里却满是宠溺:“羊奶营养价值高,对你的皮肤好。”
孟婷一边喝一边嘟囔:“一身奶味,人家还以为我还没断奶呢。”
她只顾自己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话中的漏洞。
杨云霄邪笑道:“我不也是没断奶?”
“你?”孟婷羞红了脸,嗔骂道:“流氓!能不能正经点?”
“哪有那么多正经的嗑唠,”杨云霄嬉皮笑脸的说:“哎,说正经的,你儿子今早打电话,说是有个事想让你给拿个注意。”
孟婷把奶喝完,把奶杯递给杨云霄,问:“什么事?”
杨云霄不无醋意的说:“这小子命好,一大早,就有两个美女约他下午下课后一块出去,一个约他上山,一个约他上图书馆,他拿不定主意,问你咋办?”说完了,杨云霄还嘟囔:“这小子,是向我炫耀呢吧?”
孟婷不放心的问:“你没乱出主意吧?”
“没敢,”杨云霄说:“要是我这么好的命,先把漂亮的睡了,抓在手里再说。”
“流氓!”孟婷白了他一眼说:“害了我还不算,还想教你儿子害别人?再说你儿子才几岁呀?”
“害?什么叫害?我儿子跟我不一样,当年你是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我儿子可是大把的美女在屁股后面跟着追呢,不一样,再说了,有你这样的妈看着,我儿子睡了谁,那都是她的福分,不过,岁数太小是真的,要不我咋没敢乱发表意见。”
“知道就好,”孟婷问:“还是老样子,QQ留言?”
“嗯,”杨云霄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说:“赶快回去换衣服,给你儿子留完言后,下来把你的宠物都喂喂,还有,院子这片百合今天再别浇水了,你看看,被你养的,光长叶子不开花,这都到了花期了,连一个花苞都不打,今年呀,又别想在家里看百合了。”
又是这片百合,烦死了,一点不长脸,天天浇水喂肥的,就是不开花,可还是有给自己长脸的,孟婷不服的辩解道:“它不开花关我什么事?你看看,那月季花开得多好,不会是?你从山上挖来的时候?就挖了些公的吧?”
“哈!月季,傻子都能把它养开花,不会养花别东赖西赖的。”杨云霄说着,从车库拉出了摩托车。
孟婷追出来问:“喂?你上哪?”
“到下面村子给穆叔修电脑,我昨天去看了,内存条坏了,我去给他换上。”
“不吃饭啦?”孟婷的嘴噘了起来。
“半个小时就回来了,饭我做好了,在锅里,我整的咸菜,你要是觉得菜太单调了,就上后院摘两根黄瓜,拌一拌,等我回来一起吃。”
“奥,”孟婷随口答应了一声,杨云霄跨上摩托车想走,又停了下来,回头嘱咐道:“老婆,干完活,别自己偷偷到上面池塘摘荷花哈,今年天旱,山上的动物都跑到咱家的池塘喝水,我昨天上去,看见一条大蛇盘在路中间,你要是想上去我陪你,别自己去被它吓着。”
“知道了,叨叨、叨叨的,”孟婷的嘴撅的老高:“就半个小时,你打算让我干多少活?再说,你在林子里设那么多的陷阱,没有你和杨晨带路,我哪敢随便走动。”
杨云霄看看她,奸笑着摇摇头,骑上车子走了。
看他走了,孟婷也是笑笑,转过身来,打开电脑,找到儿子的头像,点开,打上:“孤男寡女,大晚上的,上山不好,你约上她,再约上几个比较上进的男女同学,一块和另一个女孩上图书馆,你觉得是不是比较好?当然,妈妈只是提个参考意见,主意还是要你来拿,妈妈知道你会处理的很好,无论如何,别忘了:Goodgoodstady,daydayup。不唠叨了,省的你烦,再见。
关上电脑,孟婷回楼上换上衣服,穿上鞋子,走了出来,住在山里就是好,就连空气也是这么好闻,她拿上小盆,给鸡拌上粮食和蔬菜,再喂喂兔子,喂喂鹅、鸭,然后拿上镰刀,走到大门外,砍了几只刺槐树的小枝杈,回来扔给小羊羔,百合今天就不用浇水了,孟婷生气的踹了百合一脚,‘不长脸的东西,光长叶子不开花。’
还没洗脸呢,不用回家洗了,在院子里就行,杨云霄把山泉水接回了家,在院子里蓄了一个大水池,泉水又清又甜,好着咧,孟婷洗洗脸,照着泉水看了看自己,挺好看,头发早就剪了,还是短发好,又精神又漂亮,还不用梳头,留长发最难看了,可三哥就喜欢让自己留长发。
想起三哥,孟婷的心不由得暗了下来。
那一年,在王家,自己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朱子涵就来了,到底是父子,当时负气离开,父亲一有事情,就回来了。
两人许久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后来,朱子涵突然笑了,极其象三哥的嘴上翘着,露出雪白的牙齿,“其实你很有福气。”
“啊?”孟婷愣了一下,心里泛着丝丝苦意。
我这样的人也算有福气?从二十岁开始就一直身不由己,被人害来害去,关来关去,不能和三哥白头,不能和杨云霄偕老,这竟然是福气?
“知道吗?其实我特嫉妒杨晨,”朱子涵喝了一口佣人送来的茶说:“我爸就我一个儿子,却从来不管我,早上走得早,晚上回来的晚,基本上是两头不见人,更极少抽出时间带我出去玩,后来我略微大了些,也只是给我钱,给我买摩托车、跑车,直至我妈死了,我生气、出国,学业有成后自食其力。”
“从你进了朱家以后,我每年都回来,可我看见的是,杨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爸亲自打理,双休日,我爸会早早起来,把事情处理完,整天陪着杨晨玩。”说到这里,朱子涵苦笑了一下,“我就没有这个福气。”
孟婷有些窘迫,“我笨,不如你妈能干、、、、、、。”
朱子涵没有理她,继续说:“我爸从来不管女人,包括我妈,他的女人,只是扔钱给她们,可我知道你的衣服、首饰、甚至内衣内裤都是我爸亲自给你挑选的。”
孟婷羞的脸通红。
“可你从来没正眼瞧过这些东西,无视了他的心意,更不愿穿它们戴它们,我爸从未活的这么卑微,他在你面前却一再低头,再低头,这也是你被绑架,穿着那个男人给你买的衣服,戴着那个男人给你买的首饰,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虐待你的原因。”
一层雾水轻轻蒙上了孟婷的眼睛,活得卑微,是活得卑微,自从和三哥生气以来,别说冲他笑一笑,就是正眼看他一眼,他都高兴的整天不出屋,围着自己转,那谨小慎微和自己说话的神情,那举在半空等着自己接食物的手,那满眼的希冀,都让孟婷的心是那样的痛。
杨云霄在自己面前活得卑微,三哥在自己面前活得也卑微,可自己也不愿这样,自己只想平平淡淡,只想按自己的意愿过活,、、、、、
“我爸快走了,”朱子涵的声音有些沙哑暗沉,“我去看我爸,他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最不放心的也是你,他要你病好以后赶快离开王家,找杨云霄的人暗中护送,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再重新生活。”
孟婷愕然:“为什么?”
“不为什么,”朱子涵看着她,淡淡的说:“他不会害你,你听他的话就是。”
朱子涵不好意思说真实原因,虽然朱三什么话也不说,但事情闹得这么大,外面早就传开了,说是朱老大为了美人,失了江山,丢了命,说是这个女人在床上如何销魂蚀骨,让朱老大宁死也不肯放手,说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只跟朱老大的女人睡了二十多天,就再也不能自拔,如何,如何,有许多人都在想,把这个女人弄到手,尝尝味道,更有一些道上的人,要杀了孟婷,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转念间,孟婷已经想出了原因,事情因自己而起,肯定有人想杀自己,虎倒威还在,三哥活着一天,他们就不敢动自己,但是子涵说三哥快走了、、、、、、
一个‘走’字,砸在孟婷的心头,眼泪跌落在杯里,荡起一小圈一小圈的涟漪,茶苦涩更甚。
她是女人,不是圣人,杨云霄是得到了自己的暗示才动的手,三哥作恶太多,她知道自己做的对,但她心里的最底层不希望他有事,她希望他好好的,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好的。
孟婷不说话,只是轻轻转着无名指上的那枚小铂金戒指。
“还是我爸了解你,”朱子涵看着她的动作,叹息一声,说道:“我爸说,你是个傻女人,爱上了就不会变,即使你恨不得他死。”
孟婷终于忍不住啜泣起来,“我没有、、、、、、”
说到死,朱子涵也难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爸想请你转告杨晨,最初他是想利用杨晨来得到你,可后来他对杨晨好是真的,他没有想到绑架你的是杨晨的爸爸,如果知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往家里带女人逼你原谅他。”
“我爸说,男人挣钱就是给女人花的,出去后,不要再那么拧,接受我爸和杨云霄的钱,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让喜欢你的人少操点心,你嫌他的钱和杨云霄的钱脏,有几个有钱人的钱是干净的?没有那么多的贪官给我爸撑腰,我爸怎能活到现在?他们花老百姓的钱都花得那么安心,你为什么就不能花一点你男人的钱?”
“我爸说你睡觉不老实,你屋里的空调最好调到二十四度,、、、、、、”
“我爸说、、、、、、”
朱子涵留下手机号就走了,傍晚,王杰回来了,拿回来一个皮箱,来到孟婷床前,孟婷想下床,王杰不让,就坐在床边,打开了皮箱。
朱子涵说了一下午,孟婷已经猜到他想把三哥留给自己的东西给自己,之所以找王杰,是因为男人的看法和女人不一样。
婚纱,孟婷听说三哥是特意找意大利设计师为自己设计的,孟婷知道,男人,特别是象三哥这样的男人,都不喜欢婚纱、婚纱照这类的东西,他们喜欢的是实际,可是自己喜欢,喜欢那洁白,喜欢那唯美,喜欢那浪漫。
三哥精心为自己准备了,自己却没正眼看过。
首饰是三哥借着每年的纪念日、节日,买来送给自己的,每次自己都会敷衍:“谢谢三哥,以后不要买了,咱底板好,什么也不戴也能迷倒千军万马。”然后戴一小会,扔回抽屉,三年五载不见天日。
这些东西是三哥的心意,为了让他安心,自己已经想收下来了,但是这存折和房产证、、、、、、
孟婷翻了翻,竟然十一张存折,以前记得是两张,而且除了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两张,剩余的九个存折,每一个上面的数目都大的惊人。
“你跟了他九年,朱子涵说,这九个是他根据婚姻法,每年年底从自己的钱里拨出你的一份,给你存的,”王杰的嘴咧了咧,也不知是真笑,也不知是苦笑,“丫蛋,他对别人黑,甚至对自己的老婆都黑,对你可真的是用心良苦,弄到现在,就连我也不知道是该讨厌他还是该佩服他。”
孟婷睁大了眼睛,强忍着泪水外流。
王杰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要是想哭,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不要憋坏了。”
孟婷使劲往下咽了一口气,抑制住声音颤抖,勉强笑着说:“没事,我没事。”
这个丫头还真是够倔强的,硬是把眼泪咽下去了。
“他原不想给你,怕你直接给捐了出去,可能是最近苗头不太好,他手里握着的当官的证据太多,他怕当官的下黑手,所以才求我和子涵劝你留下这笔钱。”
孟婷惊愕的看着王杰,“王叔,这可是赃款,你也想让我留下来?”
“对,”王杰点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孟婷的眼睛说:“丫蛋,你看着王叔,王叔不会害你,这些钱数目太大,你交上去,只会给他加罪,你也不想那样吧,王叔和朱子涵也不同意你捐给慈善机构,你好心捐了出去,最后还不知落入了谁的腰包,你要是真有心,就留下来,自己用一点,让他安心,剩下的,慢慢做善事,来减轻他的罪恶。”、、、
最后,还是听劝,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只是翻遍整个皮箱,孟婷只找着了自己和杨晨的身份证,没有找着自己的户口本,或是当初三哥太匆忙,给拉哪了?
当天晚上,孟婷就穿上了那套婚纱,由王杰给拍了照片,送给了朱子涵,由他传给三哥。
小公寓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孟婷留着,等自己老得没牙时,再慢慢地咀嚼,慢慢的回味。
国外那套房子,孟婷想给朱子涵,子涵不要,他说父亲临走时最不放心的就是她,他要她留着父亲给她的每一点东西。
孟婷、朱子涵、杨晨他们都常联系,朱子涵还说,等杨晨高中毕业,考国外去,孟婷可以随着杨晨一起出国看看,看看父亲给她买的房子,子涵听父亲的话,已经给孟婷建了玫瑰园,是白玫瑰,纯洁、娇美,不过花园稍小,没有人工湖,只有绿绿的草地,只有秋千和摇椅,但朱子涵说,孟婷一定会喜欢。
做善事是个麻烦事,为了钱不让别人骗走,每次捐钱都要等杨云霄落实后再做决定,直到现在,就连三哥在自己娘家的农行里存的第一笔存款还没用完,更别说那些了,还有杨云霄的钱,孟婷也准备慢慢的给他捐出去,自己捐不完,就留给儿子,儿子捐不完,就留给孙子、、、、、、。
杨云霄一定要和她生活在一起,孟婷不想,她不愿心里揣着一个男人,再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可杨云霄不在乎,他说,只要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就好,他不在乎她心里有谁。再加上杨晨一个劲的软磨硬泡,朱子涵也劝她,说他父亲临刑前,特意嘱咐,要嫁人就嫁给杨云霄,只有杨云霄才能照顾好她,才能让她快乐。
哎!孟婷叹了口气,亲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一晃快到四年了,自己每年到三哥的忌日或者生日都会祭奠他,杨云霄象当年的三哥一样,每到那一天,都会有意无意的避开,留自己与自己想念的人独处。
自己这一辈子,到底是幸与不幸?
看了看钟,都八点半了,还不回来?说是半个小时,这都快到一个小时了,孟婷给杨云霄打了个电话,竟然关机,可能是手机没电了吧。
干点什么呢?昨晚的虾爬子还剩了那么多,杨云霄不吃海鲜,自己也吃不动,把肉剪出来,留着晚上包饺子吧,孟婷从冰箱里拿出虾爬子,又找了把剪子,拿了个盘子,跑到院子里,看了看,葡萄叶子又浓又密,正好遮住了阳光,还有一串串小小的青葡萄,感觉挺好。
孟婷跑到葡萄架下,坐在摇椅上,一边剪虾爬子,一边唱:
爱是你我
用心交织的生活,
爱是你和我,
在危难之中不变的承诺,
爱是用你的手,
把我的伤痛抚摸
爱是用我的心
倾听你的忧伤欢乐
这世界我来了
任凭风暴旋涡
真心的爱的承诺
让我看到了阳光闪烁爱拥抱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抚摸
就算生活给我无尽的苦痛折磨
我还是觉得幸福更多、、、、、、
杨云霄最喜欢唱这首歌,他唱歌非常非常好听,像夏天里的沙瓤西瓜,当年自己没正眼看过他,可追他的小姑娘可是排了好长的队的,可他偏偏看上了自己,当时有人劝他别热脸贴冷屁股,他说:“别的女人给我端洗脚水我不稀罕,我给她洗脚我乐意。“就这样,就被他黏到今天,当真是给自己做奴隶,当保姆。
“嘶!”竟然剪着食指了,怎么这么笨,这点小活都干不好,孟婷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食指。
“丫头,伤着了?虾爬子不是这样剪的。”宠溺的声音从身后诡异的响起,如来自地狱的蛊惑,一只温软的大手从自己的身后伸来,轻轻捏在自己受伤的食指上,虽近夏天,但孟婷还是感到刺骨的寒意,从背后侵入身体,她浑身战栗,脸上血色尽失,机械的滑下摇椅,鼓足勇气,转过身去,惊骇的望着他、、、、、、
“丫头,玩够了吧,我来接你回家。”
“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