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木棉和周文在医院里和两名民工守在急诊室的走廊里,寻死的民工已经送进了急诊。木棉和周文也继续向着两名民工了解着情况。
“他早上拿着一瓶白酒就上去了,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他是想不开。”一名工友情绪很低落:“见他拿着酒,我还说了他两句,他也不答理我,这时候他就想不开了,可是我当时也没意识到,要不我怎么也会拉住他。”
“你们没有叫他下来吗?”木棉问着。
“中午吃饭时叫了他一下,他没理我们,我们就自己吃饭了,后来他在上面大哭大叫,我们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可我们劝也没有用!我特意爬上去找他,他不让我靠近。”民工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是老乡,对他家里的情况都知根知底的,我们都不容易,快过年了,连一分钱都拿不出回家!”
“你们是哪里人?”
“湖北的。”
“在这个工地干了多长时间了?”
“我们年前就来了,这都年底了,还不给我们工钱。”民工说着,脸色难看起来:“我们都找了几回包工头。”
“找到了吗?对方怎么说?”
“找是找到了,零零碎碎给了我们一点钱,但这些钱也只够我们平时的生活开销,大头到现在都没给我们。”
“那你们怎么办?有没有再去找找?”
“找了,可他说他只是小工头,真正的老板也没给钱他,他自己都一直在找真正的老板要钱。”
“真正的老板你们见过吗?叫什么名字?”
“没见过,人家是大老板,哪里是我们见得到的。”民工摇了摇头:“别说大老板,现在连小包工头也找不到人了。”
“怎么了?”
“我们这段时间打他电话也打不通了,怎么都找不到人,所以我工友才想不开要跳楼的。”两名民工说到这个,双手不由得握成了拳头,一脸的愤怒却也异常的无奈。
“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不知道。”
“这包工头叫什么名字?”
“蒋名。”
“什么?”木棉怔了怔。
“叫什么?你再说一遍。”周文急忙问着。
“叫蒋名。”
“他电话号码多少?”木棉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一名民工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脏旧的小电话本,翻查起来。
“这里。”民工把电话本递给木棉。
木棉再也没有心思等在医院里,心里一片冰凉与惊惧,确实是蒋名,那电话就是蒋名的电话,自己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周文见到电话号码后,心里也是一阵惊愕,飞快的结束了这个采访,两个人快步走出了医院。
直到两人到了医院门口,木棉看着空空荡荡的医院大门,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心乱如麻。怎么办?居然是蒋名拖欠了民工的工资!
“小棉。”周文看着木棉。
木棉与周文对视着,终于木棉扯唇露出一抹苦笑:“我说他怎么好好的换了电话号码,原来是出事了。”
“现在怎么办?”周文皱着眉头:“蒋名怎么惹上了这种事!”
木棉摇了摇头:“不知道,他玩大发了。”
“我这里不发稿。”周文咬了咬唇:“到时我去找找其他人,媒体这边把事情先压下去。”
“该发就发,不用顾忌。”木棉叹了一口气:“人家民工也是人,出来讨生活不容易,我自己也会写稿。”
“还是不要写稿吧,万一这事情闹大了,那……”
“我们是记者。”木棉看着周文。
“那蒋名怎么办?”
“我去找他问清楚。”
车子里,木棉打着蒋名的电话,电话接通,木棉听到的是一阵吵杂的声音,木棉皱了皱眉头:“你在哪?”
“我和朋友在一起唱歌。”
“能出来一下吗?”
“什么事呀?”
“有点事想问你一下。”
“说吧。”
“电话里不好说,面谈吧。”
“我走不开。”
“那什么时候走得开?”
“不知道。大家玩得正高兴,我不好走。”
“你在哪里?我过来。”
“到底什么事呀?我跟朋友正在唱歌呢,你突然跑过来,我朋友会怎么想?”
“等我到了地方你出来,我不会进去。”
挂下电话,木棉心里异常愤怒,他母亲的!这都大祸临头了,还唱歌,唱你大爷!这不是给家里惹祸吗!欠民工钱,逼得人要自杀,混蛋玩意!
用最快的速度到了蒋名所在的娱乐城,木棉把车停在路边,打着蒋名的电话。
木棉皱紧了眉头,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他十五分钟了,他竟然还不出来!木棉直直就往娱乐城走去,再次打着蒋名的电话:“你出来,我在大厅里了。”
仍是等了三五分钟的样子,蒋名这才从包房里出来,见到木棉在大厅里站着,蒋名一脸的不高兴:“怎么了,都找到这里来了!”
木棉见到蒋名这种态度,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找到这里来怎么样?我打了你多少次电话了,你就这么忙,还是你那些个破朋友那么金贵!你以为我愿意来找你呀!”木棉吼了过去。
蒋名怔了怔,语气一下子缓了下来:“怎么了,不会是名名生病了吧?”
你娘亲隔壁的,贱骨头这是,不凶不行!你娘才生病了!木棉瞪着蒋名:“名名没事。”
“那你有什么事呀?”
“我们去外面说。”木棉说着,转身离开。
另一边的包房里走出一个人,那个人低呼一声:“木棉。”见木棉和蒋名离开,忙跟在后面。
木棉在路边站定,这时候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路边到没有什么人,木棉看着蒋名:“我刚才做了个采访,建筑工地上一民工要跳楼,因为包工头不给工资。”
“我说什么事,这种事太正常了。”蒋名莫名其妙的看着木棉:“你这为了这种事火烧屁股的找我?”
“拖欠工资的包工头就是你。”木棉盯着蒋名:“这是怎么回事?”
蒋名怔了怔,反应过来一句“妈的!”就甩了出来:“用得着搞这么大动静吗!跳楼!死了吗?”
“救下来了。”
“靠!怎么不死了算了!”蒋名一脸的气愤。
木棉见蒋名居然是这种反应,心里更气:“怎么这么说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管的一个工程,不就是晚一点给工资嘛!他们至于这样!”蒋名一脸的不以为然。
“那你为什么换手机号码,他们现在找不到你,都慌了。”
“我嫌烦!那帮民工天天打电话,一个个跟催债鬼似的,我能不换吗!”
“那你就及时把工钱给人家结了呀!何必闹成这样!”
“他们问我要钱,我问谁要钱去!”
“什么意思?”木棉心里一惊,盯着蒋名。
“我一大笔的工程款都没要回来呢,哪有闲钱给他们!”蒋名没好气的嘟囔着。
“那你准备怎么办?把你的工程款要回来呀!”木棉皱了皱眉头:“听民工说有一个大老板,是不是要找他要钱?”
“没那么容易,你说要回来就要得回来吗?你去要,也要人家给呀。”
“那现在这件事你怎么处理?”
“不怎么处理。”
“你的意思是不给钱给人家了?”
“当然不给了!”
“这怎么行!真闹出人命了你怎么办!这些人没钱回家过年,还得出事。”
“有什么不行的!”蒋名挥了挥手:“他们不敢死,这不都救下来了吗,如果真要死早跳了楼了,还会等人来救!”蒋名说着转身就走:“好了,我的事你不要多管,我先去陪朋友了,晚一点再回去。”
“蒋名!”木棉一把拉住蒋名。
蒋名只好回过头来:“又怎么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都快过年了,你叫人家拿什么回家过年?今天那个民工在吊塔上呆了十多个小时,救下来时人都冻得不像样了,现在人就在医院躺着,你于心何安!”
“我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呢,又不是我叫他上去的!”蒋名不耐烦起来。
“是你把他给逼上去的!”
蒋名双手一摊:“说这些都没有用,我没钱。”
“那你得想办法解决呀!不能就这么拖着那么多的民工吧!”
“没办法。”
“你知道今天去了多少记者吗?明天全市人民都知道无良包工头拖欠民工工资,致使民工无奈轻生!”
“你们记者怎么这么无聊,跟一群苍蝇似的!”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多少钱?”
“什么?”
“不要发稿,我出钱,你不是每个记者都认识吗?你给他们打电话,让他们把这件事压下去,我给点钱当辛苦费!”
“蒋名!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连做人的基本道德都没有了!”
“你就说你帮不帮这个忙!”
“不可能。”
蒋名指着木棉:“好!好!我知道!你这是报复对不对!我出事了你很高兴是吧!你是不是心里很爽呀!终于找到机会了哈!看我热闹了!”
“你无聊!”
“我没有你无聊!大半夜的你不呆在家里带孩子,跑到这里来揭我的短,你就是成心想看我笑话!”
“我是好心提醒你!明天这事就要见报了,会造成什么影响无法估算,希望你能及时补救!”
“少给我来这一套,没什么好补救的!”蒋名说着,看也不看木棉一眼,转身离开。
“蒋名。”
“还想看我笑话是不是!”蒋名一脸敌意的看着木棉。
“你是我丈夫,你出了事,我会看你笑话吗?”
“别跟我说这个,我是你丈夫吗!你有把我当你丈夫吗!”蒋名说着,再也不理会木棉,进入娱乐城,头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