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纤云愤怒离去后,颜芊芸起身准备追过去,朱瞻基知她的脚程,不过是徒劳无功,便拽住她的胳膊,拉她继续坐下。
“走就走了呗!你瞧她那样子,更不知何为礼节?”朱瞻埈摇头晃脑地说。
“小二,小二……”颜芊芸急躁地唤来了店小二,瞥了一眼喋喋不休的朱瞻埈,却对着店小二说:“来两个大碗,再来三壶,不十壶你们店里最烈的酒!”
“这……”店小二迟疑了一下,疑惑地将眼睛转向坐中的其他三位客官。
“愣着做什么?那位爷,可是京城来的富家公子,还会赖账不成?”颜芊芸凝眉怒道。
“不不,小的绝没有这样想。只是店里没有劣质的酒,只有品质上好的酒!”店小二赶紧解释道。
坐上其他三人一听都笑了,“先来一壶,好酒配佳肴,咱们细细品!”朱瞻基发了话,小二听令去取酒了,很快酒上了桌。
颜芊芸起身,将两只大海碗倒满了酒,举起碗,对着朱瞻埈道:“二少爷,您和大少爷都是我颜芊芸的贵客,可我宴请的另两位贵客,恼怒离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在二爷。来吧,今日这账就算在这酒里了。”
“呦呵?这丫头来真的?”朱瞻埈笑嘻嘻地看着颜芊芸,“喝就喝,本王还怕你这毛头丫头不成?”
朱瞻埈伸手端碗,却被如意抢了先,她咕咚咕咚把一碗酒灌下肚,喝完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赶紧解释道:“二爷身上的毒刚解,我知道妹妹心里不舒服,这酒我替他喝。”
“如意,你难道忘了你身上的毒也刚解吗?”颜芊芸扔下碗,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三个人,憋了一口气说:“你们请便,我先告辞了!”
颜芊芸离开酒家,只身走在街上,熙攘的街道更显出她的孤独与愁闷,今日她本想借着酒席与李纤云把话说开,没成想隔壁桌的“程咬金”的一席话,搅得他们不得安宁。
她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不,不会……五爷绝不会做出劫银子这种事的,他不会……难道他的属下也……”她脑中的思绪非常杂乱,信步走上一座石桥,她停下脚步,望着河中停泊在岸边,亮着烛火的渔船,注视了半晌。
“这小娘子,一个人看风景,甚是寂寞,不如陪爷一起去渔船上浅斟低唱……”说这话的是扬州有名的街霸倪荣,他贪酒好色,无恶不作。今日,他与人喝酒,醉醺醺地走到此处,看到颜芊芸一人站在桥上,见她身姿曼妙,便犯了老毛病。
颜芊芸见身旁突然冒出一个醉醺醺、嘴里话语不堪的人,先是吓了一跳,她故作镇定,不理他的茬,转身欲走,却被那倪容扯住手臂,对方依旧嬉皮笑脸地说:“小娘子同我一起共度春宵……”
“放手!”颜芊芸猛地一脚狠踢对方的膝盖骨,对方本就醉醺醺地,一下子跪在地上。他的几个狐朋狗友见到倪荣被一个姑娘欺负了,纷纷围上来,如恶犬困玉兔一般,让她无法脱身。
“你们还不让开,姑奶奶从小习武,你们不想被扔到河里喂鱼的话,就快给姑奶奶滚开!”颜芊芸学着李纤云的口吻,虚张声势地说。
“好!平日里伺候爷的都是闺中娇小姐,今日爷要尝尝这霸王硬上弓的滋味……”倪荣被搀扶起来,脸带着笑,满脸的皱纹像捏在一起包子褶,令人生厌。
颜芊芸眉头紧蹙,心里暗想,坏了,寡不敌众。她改变了策略,想把他们引到人多处再想办法脱身:“几位爷刚才喝的不痛快,不如咱们去前面那家酒楼继续喝,如何?”
“不喝了,爷现在想要洞房花烛了……”倪荣色迷迷地说,伸手欲搂住颜芊芸的肩……“快跟爷走!”
“无赖!”颜芊芸咬牙切齿地说。这几个地痞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自己,她四处张望,冲着人多的地方大声喊:“救命!救命……”
“今日,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敢坏我倪大爷的好事!”倪荣眯缝着鼠眼,凑近颜芊芸的脸嗅了嗅,满脸陶醉的样子,刚想说“香”这个字,却被一拳打得他嘴里五味俱全。
颜芊芸定睛一看,惊讶地道了一句:“元大哥!”元华出手,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个泼皮修理得服服帖帖的。
“元大哥,这个叫倪荣的像是惯犯,不如送到官府去,免得贻害更多人。”颜芊芸提议道。
“就按她说的办吧!”朱瞻基大步走来,补了一句:“如果真的没人敢管,就把他们几个沉河喂鱼吧!”
颜芊芸扑哧笑了,心里暗想,这几个毛贼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遇上真龙天子,还被蒙在鼓里呢。
“有没有受伤?”朱瞻基关切地问。
她摇摇头,微微一笑:“多亏大少爷和元大哥相救,刚才真是虚惊一场……”
“你若还在朕身边,朕绝不会……”朱瞻基心疼地说。
“冰糖葫芦……卖冰糖葫芦……”叫卖声遮住了朱瞻基的心声。
“大少爷,刚才说的是什么?”颜芊芸抬头看了一眼朱瞻基,不解地问。
“你还在担心李纤云?”朱瞻基转换了话题。
颜芊芸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纤云妹妹性子直率,平生最恨人欺骗她。我想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朱瞻基重复这两个字,继续说:“你这么相信他?”
“我觉得五爷不会去劫那十万两银子。虽然世人对商贾有误解,以为投机取巧、钻营私利是他们的天性。但五爷和我说过,行商之道,诚信为首,若丢了信字,行之不远。这种短期有利,长期有害的行为,我想五爷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你倒是了解他!”朱瞻基淡淡地说道。
“可如今在纤云妹妹那里,怕是越描越黑了……”颜芊芸左右犯难地说。
“如果是误会,总有解释清楚的一天。”朱瞻基淡淡地笑道。
颜芊芸点点头,笑道:“多谢大少爷的点拨,您果然是天下第一智者!”
朱瞻基被她逗笑了,“朕平生最讨厌逢迎的人,不过,你这马屁拍的,倒让朕觉得‘逢迎’的人也没那么讨厌。”
颜芊芸讪讪地笑,瞥了一眼河水:“好险,差点就是被沉河的命运了。”
“你呀!这张嘴啊!”朱瞻基一面说,一面轻轻掐着她的左腮,眼神里透着一份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