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姑娘,该听的都听完了,不用再演下去了吧。”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很明显,他是在和我说话。这个人,是在试探,还是真的看透我?
“王爷,您是说……她……”
“哈哈哈。没错。凤若惜若是这般轻易的着了计,那么,她便不会是凤若惜了。”
这个人,好生历害——
尽将这天下前后左右所有的人都算计个透,看个透。
——莫非,他真的以为这天下大好江山尽数在握了吗?
心底发寒,却是不露半点。到了此时,我清楚在这个人面前我已经没有再假装的必要。想到这,我懒懒的撑起身,任由肩上的披风一滑到底也不去理会,双眸射向那个人:“王爷好心计。好眼力。若惜佩服。”
“凤姑娘客气。”
这个人,面对我的明讽暗刺,竟然是丝毫不在意:“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而本王,也不例外。江山如画,恁的什么给了他们去做呢?”
“好,好,好。”我连道三声好字,而后,正色道:“君子爱财,取之有盗。江山亦如是。看王爷不像是那般屑小之辈,怎的使出利用小女子这般不上道的计策?”
“你是凤若惜,不是小女子。”他淡淡一笑,接着道,“更何况,有了你凤若惜在手,便等于是手握迟、西两国的兵力。你说,本王怎会不去善加利用呢?”
“王爷也恁看的起若惜了吧。”我冷笑以对,他们两个看重我不假,但是,又有哪一个会为了我而把自己手中的兵权放出来任别人为所欲为呢?西楼月。以他的野心与欲望,是想都不用想的。至于无非,我只能说,他有这个心,但是,他的爱,过于博爱。为了天下,为了那祖宗基业,两者相冲时,他必定丢的也会是我。
——算来算去,自己终归还是多余的人吧。
就在我苦笑连连时,西楼春的身影涌入心头。想到他,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的暖意。即使这天下所有人都负了我,终究还是有一个人会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吧。想不到,风里来雨里去,到了最后的,竟然会是他。
“凤姑娘,这一战,你说,无非与西楼月谁胜谁负?”
一阵不怀好意的大笑把我的思绪拉回。转眼,这才看到自己竟然当对方的面前走神了起来。这会,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再看他那面上似笑非笑的戏弄神情,我张口想反驳,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
我能够说谁胜?我可以说谁胜?我甚至是连希望谁胜都不敢想啊。
要知道,他们两个的胜与负,在我来讲,又有什么区别呢?
胜,也是负。负,也是负。
——我瞪他一眼,算你厉害。
眼珠一转,一个主意计上心头,娇笑两声,甜甜的道,“若惜有一个问题,想请教王爷。”
“呃?凤姑娘要问本王什么?尽管说来,本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哼,你就乐吧。看我们一会谁斗过谁。
我暗自冷笑,一转脸,却又是巧笑嫣然:“王爷,东国人,都是这般心计深,令人看不透么?”
“你,你怎么知道的?”
这次接话的,却是那个随侍一旁的年轻男子了,此时,他正一脸讶异的看向我。
听到这话,我蓦的笑了——
正是他这一句话,令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一个想法——
那便是,眼前的人正是东国之人。要知道,之前的我,虽说是怀疑他们是东国之人,但是,却终究只是一个怀疑,不能确定。然而,正是他的这一句反问,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便是,他们正是东国之人。
再看一眼立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冷颜冷面,一袭黑衣。这个打扮,令我突的想起了一个人。那一晚上放我与西楼春安全离开的黑衣人。
只是,他们,真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脑子不停的转着,那晚若是他,那么,这个人我只能说他是太可怕了。一个人,竟然可以把布局布那么久,那么远。只为了自己的目的,便随时把这天下所有的人都算计在心中。
“呵呵,凤姑娘是否想起些什么了?”
看我千思百转的情绪,那个冷面王竟然开口问询了起来。
“那一晚,是否……是你放了我们?”
“怎么,凤姑娘想要回报本王的救命大恩?”
竟然,真的是他——
对面的这个人,他是人,还是妖?或者,是仙?
——他怎么可以把事情算的这么准,这么精?
“呵呵,本王是如假包换的人。不是妖,也不仙。本王不过便是事先做了安排,而后,派出一轮又一轮的暗探时时刻刻盯着你们的影踪罢了。”
到了这里,我对于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了解了十之八九。对于面前的这个王爷,也知道了一个大概。这个人,如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么,立在我面前的这个他,便应该是东国的怡亲王——萧寒。
怡亲王——
东国当今皇帝之弟。排行为四。母妃玉氏,先皇在世时极得先皇宠爱。以至于怡亲王曾一度被谣传为东国下一代储君之说。可惜,不知怎的,先皇一逝,玉妃竟是依旨陪葬。传位登基的竟然是皇后的三子。也就是在那时,萧寒被封亲王,掌一国兵马,极得当今皇上宠爱。当时人们虽然是对玉妃陪葬之说议论纷纷,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另之东国的皇帝也算英明,人们也便渐渐的把这些往事给遗忘了。
——而今,看着立在我面前的这个人,该便是这个萧寒无疑了吧。
单看他的传说,便知道这个人不该是易与之辈。而今,再看他在自己面前所表现出的行为,我便知道,这个萧寒,他对皇位,甚至是整个天下,都充满着无与伦比的野心。他的眼神,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
原来,几年了,他竟并未真正放下。
他的隐忍,该到了登封造极的地步了吧?
也或许——
正是他的这份隐忍之心,令他生就了一副更加志在必得的决心吧。
想到这,我看向对方,用了一种试探的语气轻轻的道:“怡亲王,萧寒?”
“哈哈哈。凤若惜,你果然聪明。本王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怡亲王,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必呢?”我打断他的狂笑,轻轻的长叹一声道。
“何必?哼哼……”
本是冷冽的脸上蓦的加了一丝鬼异,顿时让人感到一股说不出的阴森寒冷,“若是你的母妃被生生活埋在了地下,你说,你会不日日想着报仇?你说,若是本该是你的东西,而却由于你的心软,令你不但失去了一切,还把自己最亲的人害死,你说,你会不时时想着复仇?你说,你会怎么办?……”
——你说,你会怎么办……
天。这……这……
这一句又一句的话自萧寒嘴中吐出,声音冷的没有半点的温度,好像真的便是来自于地狱般的阴冷。令人自骨子中生出透骨的凉。只是,这一句又一句的反问下来,却也令我有些明了萧寒心中的执着了——
这个人,也不过是一个悲剧中的一名。
本是天之骄子,一下摔至最低层,却还要对着仇敌每日的笑,迎合对方——
任是换谁,恐怕,这恨,这仇,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化解的开的。
看一眼他孤寂凄绝的背影,有些心酸,这人,不过也是一个可怜人。
——若是我,我会怎么办?
我低低问一下自己,而后,是苦笑。若是我,我的选择恐怕也会是如此。
再看一眼犹自沉浸在往事回忆中的萧寒,我暗叹一声——
——假若是我,或许,我会做的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