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二皇子。那样的——
那样的目空一切,那样的自信,却又是那样的温柔。那里面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霸主气势,与是又比那种霸气多了一丝丝的柔软。明明,是那样无害的眼神,轻软的语气,却绝对有着令人难以忍受得了的冷冽阴寒。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在心里低叹,我与太子,终究是小看了他一步。
雪落。无痕。月华殿。有暗香盈来,掬一室沁香。
一福身,我第一次否认了太子的观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郑重:“若惜有一事想教太子。”
“惜儿请讲。”他用手搀我,被我巧妙躲过。
“这个天下,这个帝位,当真就非得不可么?”
转身,抬头,直直面向他。不容太子的躲避,直接的寻找着自己所以为的答案。
高大的身躯一窒,而后,昂首面向我:“不错,本宫对于这个,誓在必得。”
——不是要,不是争取。而是,誓在必得。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看来是真的不假。这个皇位,这个天下,真的有如此大的魅力了吧。只是,我的太子,你可是这些英雄中唯一笑到最后的一个?应该,不是吧。只怕,辛辛苦苦到头来,却是端端的为他人作嫁裳了呢。我一笑,却是无奈的哀婉。这个太子……
“不惜后果?不计手段?”我轻摇头,再一次的帮太子下定决心。
“是的,不择手段。”不带任何的感情。
我仍想劝说,到了唇边的话却又悠然而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人的生活,我有权利去干涉么?没有。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更何况,二皇子与太子两人争起来,这得利的,究竟是谁还不清楚呢。
“那么,若惜便送太子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本宫定会谨记在心。”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一叹,曹植的七步成名的诗作不由自主的自唇中吐出,想想这首诗用在这里倒也是贴情贴景。看来,帝王家的争名夺利勾心斗角自古皆有。高处不胜寒,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是谁说的?真是自古名训矣。我心有亲戚戚焉。
“若惜恭送太子……”
乾元二十三年。初冬。深夜,除了寂静还有黑暗。
有人说,黑暗是安全色,任何邪恶的事件都是在黑暗中悄悄进行的,夜色,便是最好的保护色。我浮起一抹无奈的笑——看来,是真的。
难鸡破晓,东方现日出。
我全身疼痛,沉沉愕愕间醒来。眼前出现的,不是寝宫中精致婉约的妆置,也不是平日熟悉无比的碧荷与秋桐的脸颊。映入眼中的,是满天尚未消散的星斗,以及四周呼啸而来的寒风。一个孩童般干净清脆的悄悄私语传入我的耳中,当是前面驾车的小童所为。
“你说,福兮,主子想把凤姑娘带至何处?”
“祸兮,你又乱猜主子心意。看下次有谁能够保你。”一个严肃老成的声音喝止了他。
福兮?祸兮?世事无常,福祸所依。这人,到是悟了个透。这是谁家主子,起的好名字。我在心里赞一个。
“哎呀,哥哥,人家只是好奇,随口说说嘛,主子又不在。”我甚至想像的出这个调皮鬼在说这句话时所做出的鬼脸,着实让人感觉到好笑,应该是一个可爱的小人儿呢。
“主子在心里。”应该是福兮的声音,惜墨如金呐。
“哥,你快成老头子了。说说而已嘛。”
我在心里暗忖这两个人的模样。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活泼好动,好有趣的组合。只是,我这是在哪里?颠颇不平的摇晃显示我正身处一辆马车中,而架车的,自然便是那两个唤做福兮、祸兮的人。听他们的口气是受他们的主子之命将我带去一个地方,只是,我又怎么出的皇宫呢?我相信,即使这两个人的武功再强,也不可能夜入皇宫再将我偷偷运出来而不被任何人发现。
那么,这其中,是谁在里面扮演了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他们的主子,是谁?二皇子么?
莫名的,我直觉的便想到了那个二皇子。那个集自信、温柔、邪妄与霸气一身的综合体——西楼春。真的,是他么?如果是他,他把我劫至宫外的目的是什么?打击太子?或是威胁我的爹爹?
——会么,他会是这样的人么?
第一次见他,他救我一命。第二次见他,在我与太子的大婚上,他是我的弦里知音。第三次见他……而今,他终于也要下定决心来对付我了么?
是的,就是他。会的,直觉里,我知道,为了某些目的,某些事物,他会不顾一切的去算计任何人。
而莫名的,我就是知道了。这个任何人,甚至是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