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无非。
西楼月的一句话,将我整个的心神全部扰乱。
喉间,一股甜甜的味道涌起——
——会是什么?
是,血吗?
我闭了双眼,笑。没想到呵。双十年华的我,这个躯体竟已是如此不堪了。
大概是看我脸色有所不对,西楼月赶紧放下茶杯,走至我的身前,大手抚上了我的眉间。
那手,一如当初的温柔,却,已是失了该有的温暖。这应该是心情的缘故。
看着我紧闭的双眼,西楼月一叠声的唤:“惜儿,惜儿,你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再摇头。
我能够说什么?我又可以说什么?我又该说些什么?他,终究不是我的良人呵。我的良人——
无非。辗辗转转的路途中,好不容易确定了自己的心思。但是,这个人却要放开自己的手。曾经的柔情,一时的心动,曾经眸子里只装得下对方的影的两个人,如今,终于要放开了,要放手了,要云烟两散各自东西了么?
——不甘置信呵,无非。对于我,你,到底安的是何样的心思?
西楼月的急唤惊动了门外的软红等人。门,哗啦一声被人由外推开。一个人,两步冲了过来,先是瞪向西楼月:“你和若惜说了什么?”而后,又温语向我,“惜儿,又是哪里不舒服了?太医,太医。”暴躁的声音,焦急的神态,是无非。
“小姐,您怎样?哪里不舒服了?”碧荷跑至最前面轻拍着我的背轻声哄着。
抬头一看,无非的背后,竟是立着一脸担忧神色的西楼春。
我嘴角扯起一缕苦笑,这人,全都来了呢。自己什么时侯竟然变的这般的重要了。
“没事。”
我对着碧荷一笑,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我没事的,别担心。”
悄悄掩了刚才用来拭去唇角血迹的手帕,被这几位看到了又该是一场大惊了。慢慢的,缓缓的,我抬起头,对上面前的三个人:“我没事,麻烦你们都先回吧。我想一个人休息下。”“小姐。”“下去吧。”
我摆了摆手,竟自的将自己滑入锦被中,眼一闭,将自己完全的隔开了去。
哎……
房中,一片寂静。耳中,只余一声长叹在悠悠回荡。
回……
不回……
回……
不回
“小姐,您在做什么?”正在喃喃自语的我,听到远远的传来碧荷的询问声。
“怎么了,碧荷?”我用着疑惑的眼神无辜的问着。
“您看看您在做什么?”
呃?我有做什么吗?
我低头看看,不过便是把房中新插的白梅一片一片拈的满地全是罢了嘛。
“这个,好像不能怪我。”我意识到碧荷为什么生气了,乖乖的招供认罪争取宽大处理。“小姐,我才不为这个生气。”碧荷站在门口一跺脚:“我是想问,谁准小姐你下床的。”
呀,惨了。我这时才醒悟到犯了碧荷的大忌,这个丫头,一星期了硬是不许我下床半步。无非与西楼月、西楼春三个人竟然也默许了她这种行为。虽然说伤的历害,但也不至于被人当作废人一个吧。只是,反抗无效中。
乖乖的躺回床上。耳边,是碧荷喋喋不休的唠叨:“小姐,这可是您自己的身子……小姐自己都不顾,那还要碧荷来照顾什么?……反正,等回迟国时奴婢就直接回凤府向夫人请罪就是了……”
“碧荷。”我软声的求着,“再念下去,您家小姐东西南北都不会分了。”
“哼,小姐您总是这样。”这丫头,竟然和我摆起脸色了。一会,又对我叹气,“该拿您怎么办呢。”听着碧荷的唠叨,我不语。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拿自己怎么办的。
——假若我这样说,碧荷。你会相信吗?
我不想和西楼月回迟国,但是,我却是他名义上的太子妃。我的亲人、我的根在迟国。可是,我的爱人,我所喜欢的他,却是在西国。身为西国的王,这个人,一个在多日前和我互许心思的人。却决定将我的手放开。
——碧荷,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假若,这不过便是一场噩梦,该多好。醒来后,要么,我依旧是那个迟国的太子妃。依旧的为着西楼月而热心的出谋划策,只为的自己那丁点的希望——早日出宫而奋斗。要么,便是我与无非依旧的心有所许,互有所牵。
——可是,现在,为什么全都变了样呢?
为什么醒来后的世界全部都改了样?就连西楼春都成了一个我所不识的人。想起西楼春对我的脉脉温情,想起太子在我面前的保证,想起无非淡而有礼的眼神,我再一次的摇头,不对,不对。这个世界肯定是假的。而我,肯定还是在梦中。
只是,仅存的一点理智否认了自己。哪里是梦呢,一切,都在这青天白日下稳步的进行着。
只是,真的好希望自己能够一睡不醒。那么,便再也不用做人生这些个折磨人的选择了。在梦里,可以随心所欲的哭,自由自在的笑,不去理会这尘世的是是非非,这样,多好?
——可是,我却不能长睡不醒。
有着太多的人在等我。太子是,西楼春是,无非是。
——凤府的人更是!
真的,便没有选择了吧。我暗自的问着自己,那么,只能是回去了?
“碧荷,什么时侯回迟国?”我开口询问着归期。
——有所舍,有所得。
无非舍了我,得了什么?而我,舍了这里,得了凤府的安全,那么,就这样吧。
“小姐,”碧荷稍一迟疑,“太子定了三日后。”
三日后。三日后。三日后我便要和无非天涯之隔了。
我想笑,想大笑一场,掩饰这个世间的一切。原来,兜兜转转间,不过便是一切又回到了开始。我努力的逃,努力去挣,竟然到了最后,不过便是又回到了那个牢笼般的皇宫。
哈哈哈……
顾不得滑下的眼泪,顾不得一旁呆立的碧荷,我兀自的笑着,真的好笑,不是么?
明日,便是西楼月定下回迟国的日期。
这一晚,星光隐隐的闪烁着。而我,却在房间里一圈转一圈。
我在想一个问题,就是要不要去找无非问个清楚。自从那日我清醒过后,无非仅是露过几次面,每次均是行色匆忙,草草几句话便走,看我的眼神中虽不至于是冷露含霜,却也是疏离有礼,甚至是听到我们回国的日期定下后也仅是公事般的客套几句,全身,一阵阵的发凉。只是,这其中的转变之快,令我又不得不怀疑这其中的内里乾坤。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无非,你的苦衷是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难道我便是这样一个不值得你信任的人么?想到这里,心底泛起一抹难言的苦涩。这样寒冷的夜里,无非,我在想着你。而你,可又在想着谁?知道即使这样走了自己的心也不会踏实,那么,就给自己一次机会,过了今晚,所有的是是非非权当是梦一场好了。
是的,今晚。我要去找无非。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问,他的爱。问,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