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个星期我就将住进医院准备生产,而这最后的时间里,我想去看望一下母亲,我去的时候,母亲自己一个人正在房间里走动,见我推门走了进去,十分讶异地看着我,停下了她正在迈动的步伐,她精神看起来相当不错了,而眼神虽还是有一点儿呆滞,可是,眸底有了一抹晶亮的神彩。
“妈,你好点儿了吧。”
“嗯,你是雪吟。”她的语气很平淡,波浪不兴的那一种。
“是啊,你认得我了。”我高兴死了,见母亲终于唤出了我的名字,她一定是记得我了,我急忙走了上去,握住她仍然冰凉的手掌,她定定地看着我,眸光迷离地摇了摇头。
“不认识,我只是听婉婷这样说,她说你是我的女儿,为了治我的病你吃了很多的苦。”
闻言,我的心头即刻涌起一股浓烈的失望,她还是没能记起我,只是因为小婉婷给她说我是她的女儿,而她只能机械地说我是她的女儿,虽然心里不曾怀疑,可是,心里话里没有半点儿感情。
“谢谢。”这是一句陌生似的谢语,虽然接受了我是她的女儿,可是,在她的心里,我仍然是与一个陌生人无异,听着这句:“谢谢。”陌生疏离的态度,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傅姐,你来了。”小婉婷拿着一个热水瓶走了进来,关上了房门笑脸吟吟地招呼着我。
小婉婷对母亲的照顾,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可是,话说多了索然无味了,所以,我便从口袋里掏出了预先准备好的一条手链,这条手链是用宋毅的钱买的,我没有给宋毅说,我暗思着等孩子生下来以后,等我有了积蓄就会还给他的。
“婉婷,这是我给你买的一条手链,希望你能喜欢。”
我把纯白金的手链塞进了小婉婷的手里,小婉婷慌了,她看了眼手中的白光闪闪的手链,急忙塞回到我的手中,摇头连忙说:“傅姐,我不要,照顾阿姨这是我应当做的,周秘书已经给了大半年的工资了。”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决不能拿工资以外的物品,听了她的话我哑然一笑。
“婉婷,你又不是做官的,收下这条项链也不算是受惠,我只感谢你把妈妈照顾的这么好而已,她恢复的很快。”
“傅姐,这是我应当做的啊。”
“你不收,我可生气了。”见小婉婷这么固执不收,我佯装生气了,小婉婷这才从我手中接过那条白金手链。
“谢谢,傅姐,你对我真好。”说着,小婉婷便仔细审视起手中的那条小碎花的白金项链,她虽然说不要,只是碍于觉得这样不好而已,可是,女孩子有几个不喜欢戒指项链手链珠花这一类的点缀自己的饰品呢?
“真漂亮。”
“傅姐,你的脖子今天也戴了一条项链,这条项链也是白金的吧?”小婉婷在把手链戴在手腕上的时候,一边笑嘻嘻地对我说。
“呃。”经小婉婷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脖子上的这条项链,它几乎是我不离身的饰物,因为,这条项链是我十八岁生日那一天,母亲亲自为我戴上的,那时我还未大学毕业,为了买它,母亲去好几家店里做送盒饭的工作,存了好几个月的积蓄终于悄悄地买下了它,当她拿着那条白金项链亲手戴着我脖子上的那一刻,我的眼里闪烁着泪花,一把激动地抱住了我伟大的母亲。
“啊。”突听一声怪异的叫声,我抬头一看,才发现母亲正用双手捧住头,而双眼直直地凝视着我脖子上的这条白金项链,狭长的眼眸瞠得奇大,眼睛里划过一重又一重迷离的幽光,也许是蛰伏在她记忆深处的某些记忆复苏了,因为,这条项链承载了她太多的心血与汗水,当初买下它是多么的不易。
“啊……”母亲呻吟的声音再次响彻在安静的病房里,母亲的五官也倏然扭曲,苍老的容颜象是承载了绝世的痛苦。
“妈。”见她如此痛苦不堪,我的心也慌了起来,小婉婷反应迅速地赶紧拉门出去叫医生。
然后,我急急地过去搂住母亲,没想到,她发怒似地一把推开了我,而我急急地抚住了那个输液架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躯。
她撑住身体迈着艰难的步伐走向床边,倒在了床上,猛地就开始在白色的床铺上翻滚,声音更加的痛苦,她痛苦的申口吟我虽看着心碎,可是,我也不敢在近她的身体,我怕肚子里这个已经八个月的孩子出半点儿意外,那样的话,我都会把自己与母亲陷入万击不复的境地。
医生来了,他们手忙脚乱地为母亲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为了她打了一支镇定剂,然后,母亲便沉沉地晕睡过去了。
我坐在窗前,遥看着窗外落日,静静地等待着母亲的醒来,又是一天过去了,徐管家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让我回家,可是,母亲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我放不下心来,我必须等着母亲醒来,确定她没事后方才会放心离开。
“水,水。”一声近似模糊的低吟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艰难地撑起身子,孩子都已经八个月了,我的肚子也成了圆滚滚的皮球,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我看着母亲在床上睡得极不安稳,她的嘴唇干涸,一直在叨念着一个字:“水。”
我急忙把她抽起了身,让她倚靠在病床枕上,再把床铺她头睡的那边摇高,把水杯递到了她的唇边,还好,小婉婷出去之前把水已经准备好了,要不然,我挺着一个大肚子,照顾起来还真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