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东升阳见是要动手了,忙推开棺中一角,将翠儿抱入进去,安慰道:“翠儿,你等下躲在棺里,待我将一群麻烦解决了先。”
再合上只留条小缝隙透气,里边传来翠儿沉闷的声音:“公子你又要杀生……”
东升阳沉默了会:“……以后你不会看见了的,我答应你,今夜是最后一次。”
“呼!”风声扯乎,恶一怪异的黑棍挥舞着,只臂转换,奔向那白面人。
白面人左手从右袖内抽出一只飞镖,狭窄尖长,尾部系着根黑丝,见他中指带着个大号指环,那黑丝正是从指环中盘出。
“铛!”恶一一棍将飞镖打飞,哪想那黑丝直是断开了,并非被飞镖带远,而是继向恶一缠去,附着真力,如同黑针扎向他。好是快速,有飞镖在前吸引目光,而黑丝乘恶一挥棍蓄力不继钻了空子。这才是白面人的真正杀招,是一种食毒蛛的黑蚕吐出的毒丝,能融汇真气于内,化为坚韧的铁丝,又是轻便细小,十米长的丝线能盘在指环内,又带剧毒,让人防不胜防。
江湖始是称其为夺命黑蛛蚕丝,后又改为夺命黑蛛缠!不少剑豪侠客,江湖好手都一时不查下,被其穿身注毒,丧于这夺命丝中。
若是近观下,那白面人左手还戴着副人皮手套,只因太薄,几是与肉掌合二为一。看来他也不敢让蚕毒沾身。
恶一见是躲不开,索性不躲,由是内力不足,没法真气护体,怕是得宗师人物才有那海量真气挥霍,离体撑出真气罩。
但也不会全靠肉身防护,暗是运使内功,有真气鼓动,流转,增强了些许防御。
“叮!”毒丝像是扎到了个铁块,有过聚侠楼的例子,倒是可以理解,怕是得江湖中名宿,或那些排得上名的神兵利器才能破开他的防了。
要知恶一黑棍不过是一百六十两赤金就铸成的上好兵器,连千金宝兵都不算,要是对上两者实力相当的胜金刚,若使拿着万金难寻的神兵利器,肯定是一碰就出现个缺口,无形中就落了下风。
而东升阳的青钢剑,虽是几经添料铸造,剑身青红交混,揉杂两色互融,算是上好宝兵,然离神兵依尚差机缘。
似是江湖神兵榜中前十神兵,怕得至少数万紫金,而且是有市无价,多是大派掌门的传承之物,人名与剑名相随,如一提泰然剑便想到侠王。
紫金,那是高于赤金之物,不再只是货币,尤那天材地宝,能增人气神,蕴其精藏,融进体魄,助人修行。百两赤金才换一两紫金,传闻只有宗师人物才可运方外之士的方法锻出,用了便会减少,是一种稀有之物。
而白面人就有些吃惊了,要么恶一身上穿宝甲,要么就是他外功强到一种无法想象的地步了。前者还好说,后者就难办了,今个搞不好得栽在这里。
白面人腰间一抽,两柄短剑在手,反手握着,毅然迎了上去。
而恶一咧嘴呲牙,竟然喝了一声,站起了马步,等着他拿剑对他来几下。在这对战撕杀中,恶一的行径无疑似自寻死路,又可见他对自己多么的自信。
白面人隐隐觉是不妙,还是拿剑捅向了恶一,咚的刺破黑袍,再无寸进。见是一翻,舍弃了短剑,五指间黑丝拉绕,翻到恶一后面,踏着他的背,丝线似是钢铁,对恶一脖颈猛的一扯,想以这歹毒的手法将他头颅生生割下!
真是步步心机,步步杀机!
“玩够了?!”恶一残忍问道,大棍反手一甩,白面人就像一个蛰人的马蜂,蛰住人的瞬间,也把自己定住了。
“噗~”白面人被重重打在地上,一口逆血喷出,染红了恶一的黑袍。腹中的骨骼断了几根。
恶一挥了挥黑棍,锁链清响:“现在该我了,我要将你打成肉酱!”
“你……会有人为我报仇的!”白面人死死盯着恶一,无畏道。
恶一狞笑的将他拧起一抛,双手合握铁棍一端,“碰碰碰”地用击打着半空中的白面人。他就如个皮球踢来踢去,又似个破烂沙袋,被打来打去,爆裂声,抽空声,不断响起,手被打掉,腿被一块块断开,四肢横飞,血肉飞溅,白面人先是痛声尖叫,后来恶一嫌烦了更是一棍将脑袋打爆!
旁边那黑衣女子见此恶狱场景,只觉胃里有什么东西翻涌,扯下蒙面黑巾止不住吐了起来。来人正是许可川。
而翠儿也不知何时探出了个脑袋,强捂着嘴,眼角隐湿,欲有泪流下。
东升阳摆了摆手,斥道:“得了,少在我面前做些恶心的事,污了美人的眼睛,真是不懂风雅。”
恶一停了下来,而白面人此时就似一块肉条,一团血色肉面,肉里还混杂着一些衣片,再也辨不出模样。
好是残酷无情的人!比之劫杀偷抢的恶人更狠十倍、百倍!
“好你个降雕东公子!我原以为你虽有些不耻,但还是个正道侠士,没想手下竟有如此恶毒之人,料你本人也好不到哪去!”许可川对恶一的手段有些惧畏,不敢直斥他,于是东升阳就无辜遭罪了。至少相比下,缓过神的她更愿和他交谈。
东升阳不爽的辩解道:“喂喂喂!又不是我动的手,怎么又跟我扯上了。”
“有其仆,必有其主!”许可川笃道。
“不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么?”东升阳反问。
“都一样。”许可川在借与他争嘴时,慢慢恢复了过来,只是脸依有些虚白。
“有情况,他们要来了,你先躲下,会死人的,现在你信了吧。”东升阳抬头望见了天空的几只黑影,在月下如一群蝙蝠,一只,两只……十几只,正在高空上俯瞰。
东升阳也不敢玩飞剑了,这么远的地方,就算射下一只,宝剑铁定掉到没影了,接下来还怎么面对其他敌人。
“今日就试试五极剑境中的魔剑境吧”见许可川未动,轻佻道,“美人儿,我要大开魔性咯,再不走可能会连你也灭了哦。”
五极剑!并不是一个逐步升级的剑境,不像一些功法所练,第一种剑境练成表示自己功法练熟一两成,第二种剑境达到,又练成一两成之类。
并不是第一重就是第一级,第二重就是第二级,或是第一品,第二品,上品、下品,上等、下等剑境之类的。极剑,他们是五种独特自分,某种又可说平等的剑境,佛剑不一定比魔剑弱,魔剑也不一定比鬼剑弱。他们是几种不同的状态,有些容易达到,有些难达到,但不绝对的代表容易达到的就比难达到的弱。就像人有喜怒哀乐似的。
白面人若论功力、境界,算不上先天中的好手,大概只有三重的样子,而只有先天五重及以上,方能真称为好手,待达九重就是顶峰强者。
但江湖撕杀从不以真气内力所揣测,若有好手仗着功高小视了他,阴沟里翻船很正常。毕竟一把剑把脖子砍了,任你是宗师还是大宗师都得死。
所以江湖上行走还得小心行事,要是一时不查下被自己亲信从身后捅上一刀,可不是玩的。
“你们竟将白虎杀了,我饶不了你!”一声虎啸响起,继是四头猛虎载人从丛林中跃出。正是江湖人称御伥五虎的其余四虎。
青虎与白虎私交最好,却是第一个赶来,只因人手不足,在远处迟迟观望,亲眼目睹他被恶一打爆的场景。
红虎拿着一把守城弓弩辅助,对着恶一就是一箭,显是见他体貌魁梧,第一眼把他当成威胁最大的敌人。青虎抽出长剑,心中暗恨,若是他刚持有长弩,就可从远方助白虎一把了。
白额吊眼大虫好是勇猛,在隔恶一三四米远时就是奋地向前一扑,要是换了个好手,见那大虫的汹汹气势,免不了怯了胆,想避它一下锋芒。
然恶一先将箭打掉只是讥笑:“若你骑条龙来我还惧你,但就你那大点的爬虫,死来!”
死来两字更是震耳欲聋,大棍就是怒扫,咯吱一声砸到了青虎跨着的左腿,当是血肉一片粉碎,猛虎抽飞。也不看看,他可是一棍能将一颗大树打断的人,岂是好易与的人。
想来报仇,也得掂量下自己的本事。可怜青虎削向对方的一剑在半途就夭折了。
“啊~”
“唔~”
一兽一人相继都悲鸣了声,滚落在地上,一经交手就险些身死。
东升阳见准时机,一剑飞出,就将还在痛苦呻吟的青虎钉死地上,挠了挠头,模样傻愣地出声道:“抱歉哈,一时手痒就玩起了飞剑钉苍蝇的游戏了,要不要我替他守守孝之类的?”
“倏!”东升阳立是一躲,见那支钉在他原处的羽箭,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拍着胸脯,道:“呼~吓到本公子了,大家有话好说,不就死了个无关要紧的小人物嘛,怎么能影响我与三位大哥的友好关系,他真是该死。”
“小贼,死来!我要用你的血来祭我两位兄弟的在天之灵!”蓝虎一对巨锤甩动,膀大腰圆,矮小体肥,骑着虎就是杀向了东升阳。
“喂,什么在天之灵?一个烂成那个样子,一个瘸了条腿,你觉他俩还能爬上天不成?大哥,你应该说趴地之灵更合适点。”这个东升阳,当是个不留口德的赖皮,就喜做些伤口里撒盐的事。
东升阳见蓝虎杀至,手无寸铁只能以拳掌御敌。细想想,他艺精于剑,会轻功,拳脚功夫还真有点粗浅,让他肉拳碰大锤那是强人所难,于是轻功一运,高上十米,呼啦的一阵风声,他跃上了树尖,脚沾几片叶,手一负背,好是潇洒:“恶一上!”
结果……哎呦,上面十几只大鸟都俯冲下来了。
“唉,我本不想暴露自己太多的才华。”东升阳略显寂寞与无奈道:“今日看来是要东公子大演降雕掌了!”
“哈!”东升阳闷喝一声,双手合转,以气御物,大演神功,恰有气震八荒,功融神三于一之势。
“喝!”又是一声喝,来回扭打数十次,脚点在叶上,如踏平地,腰弯缩身一弓,蹦起高飞相迎,对上了十几只大雕。
见那东公子,巧避利爪,躲过箭矢,旋转了几个身,轻功高绝,探住了腿爪。只是一提,好大的力!引得大雕止不住一恍惚,背上的人险些不察栽了下去。
好机会!东公子乘此一翻,抓住鸟羽攀上背。那御雕黑衣一把飞匕甩向他,东公子往后一仰,再是脚一发力踢向了逼来的黑衣。两者相碰即分,他借力只脚旋转,扑向了黑衣。哗哗哗的手脚相交十几招,终是东公子技高一筹,将黑衣从雕鸟拍落。
倏倏倏的!箭支射来不断,见是没伙伴相遮,再无顾忌。好多箭啊!东公子只得舍下这大鸟奔向其他!而这雕连中十几箭哀鸣着掉了下去。
手是晃动,快若闪电奔雷,截下了几支避不过的羽箭,来到另一位黑衣身旁,又是一翻苦斗激战,继是将黑衣心脉震断,打了下去,辗转战场,身法飘逸!终是了结第八位后,有汗细流下,气喘力竭之相,而今却还有六位大敌。
手上弓弩扳动,驾只不安分的花雕反击敌寇,要非身法了得,早中几支箭了。只看那围攻之势下,大鸟肉翅上又中一箭,剧烈乱撞飞转,欲要将身上惹祸精摔下。
东公子见此大怒,对其头颅反是一箭,就了结了它性命。谁让他并非其主人,强压下只得被反噬。再得从怀中瓷瓶倒出颗红丸服下,面色潮红,功力恢复些许下又找上了另一只飞雕。
几只飞雕轮流相斗东公子座下黑雕,他又一次掏出瓷瓶,像是犯了魔怔,诡异狠笑道:“这是你们逼我的!”
遂是一口接住瓶端,不知吃了多少颗,功力大增到一种可恐可怖的地步,飞跃而起,一掌就拍死了只近身的飞雕,体内有股河流在翻腾,真气滚滚如潮!比之全盛状态似都要强个十倍!
洁白的衣袍在撕打中破烂、染红,束着的长发散开更显不羁,此时此刻的他空前强大,就如服了天上仙珍、地下奇宝,原先本不下江湖老辈的三十多年内力,更暴涨到上百年!!
现在的他比之前远胜十倍,也就他体魄潜藏大秘密,换做常人事后怕得暴毙。虽是挺过余毒,但身子怕得虚弱一段日子,暴涨的功力更是十不存一,顶多也就增个十年左右,虽是也算不错,但有损根基,没有循环渐进的提升。
“就让你们见识下现在的我是如碾死你们的!”东升阳活动了下十指,节骨清脆响了几声,突然隔空就是一掌,真气四荡,一个宛如实质的巴掌印向了一黑衣人,砰地身子凹陷倒飞,鲜血淋漓尽致的潵落长空寂夜。
不堪一击!现在的他已经完全与这群黑衣人不在同个层面。百年的功力就算大部分的泰斗、名宿也未曾拥有。
“走!敌人使用禁法,先撤退!”一黑衣人见是不妙,在损失九人后当即下令撤退。来此的都是精英,本就是预计围杀先天顶峰强者,结果也表明东升阳在他们的围杀中力竭,快是步入身死。但像是服了某种禁药的样子,直接在一段时间里变成了先天不可敌。唯有避开敌锋,来日再作计较。
“想走?死来!”东升阳啪啪啪地拳、掌、指三者交加,愤是向五位汇集撤离的黑衣人倾泻了上百招,直到停下,已耗掉上百年功力得来的大半真元。
而那五人中了那么多招,连着雕掉下了去,铁是十死无生。不过此前被他打落下空的,倒可能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但江湖就是如此,有时就算再严密也无法做到赶尽杀绝。不然也不会出现名门惨案,又有后代数十年后鸣冤、报仇雪恨的事例。
恩怨情仇,他愿一剑侠行!他自信,来多少敌人都会死于他的剑下。
东升阳没有御雕之术,但他有驱使它的办法,飞的方向不对,就对它脑袋一巴掌矫正到正确方向,再是对它重重一踩,让它强行坠落下去,正是一圈没有树遮掩的徐夫人墓旁。
东升阳目光扫了下,见地上又躺了三具尸体,看来五虎凑齐归西了,他微微一弓跳了下来,一掌击在了俯在地上的黑雕后脑勺,一股血迹侵染到土地。
见那许可川还在,走过将宝剑插回剑鞘,打趣道:“唉呀,某人只知看戏,本公子连杀十几恶贼,这腰酸啊背痛啊腿疼啊,需要美女揉揉啊。”
许可川也是被吓住了,她虽不知道黑衣人的具体实力,但在远处看高空上的黑点一个个落下,就可知在这高空上的撕杀是何等激烈,何等惊心动魄,一但落败掉下来便意味着死亡。
但还是神使鬼差的回了句:“找你的翠儿去。”
东升阳刮了刮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一会儿,逐步走到黑棺前,推开棺盖,嘻笑地抱了抱翠儿出来:“翠儿,在担心么,要不你检查下,看我哪里受了伤?唉,本公子大小战也经过不少场了,就是有个毛病,从来没受过伤,这可怎么办呢?”语气不免听起特别得瑟。
翠儿只是死死的抱着他,哭道:“别这样了,好么,翠儿真的很害怕,很担心你。”
“……”东升阳摸了摸她的头,收敛起笑容,沉默道,“翠儿知道这棺材给谁的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翠儿摇了摇头。
“……你的。”东升阳叹道,往她后背轻轻一拍,震碎了她的整个心房。
就这么死了。
仅仅几句离别。
东升阳将她轻轻再次抱进棺材,这次她再也不能自己出来了。谁也不知道徐夫人死时的信中说了什么,这将成为世人无法揭晓的秘密。
唉。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离世。
东升阳本想将青钢剑与她陪葬,但觉它开始从坚时变利了,它的锋并不适合与她相伴,于是他用剑鞘代替了。然美人怎能无君子无剑,于是他用恶一丢下的木干做了两把木剑与鞘,而一把剑插在鞘中与她同在,另一把木剑则准备用当佛剑,再是剩下的木鞘装青钢剑。
手艺不一定要好,或精细,大是花了半个时辰,便是完成了。而许可川则被另一黑衣女子带走了,想是她姑姑。见她最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张了嘴又闭上了,最终没问出口。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无理取闹的,她觉得要是说错了什么,他可能真的会杀了她。这是源于女人的直觉。
还有就是他脸色开始虚白了,行举间充着股无力感,药力开始散去,后遗症隐隐发作,但他依没停下手上的动作,让她看懂了什么,又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懂。
翠儿的棺材埋在这不远处,在溪涧水旁,可能用不了几年什么都腐烂,什么都不剩下。不知她有没有亲人还在,但他不会再来了,也不在乎与她有关的事物。
东升阳是恶一背回来的,很微妙的事,看来还是挺看好他的,忍住了。
当他回到屋里,就躺着睡着了,模糊的做了个梦,徐夫人来到了他床头,翠儿也来了,她笑了笑,东升阳感觉还是挺惊悚的。然后她俩争着什么,又对他指指点点的,等他抬头要看清时发现天亮了。
一切都没发生,幻觉么?
回忆时只隐约留下那么个声音:
“你说我恨你么……”
“我不恨你……”
“你说我原谅你么……”
“我不原谅你……”
…
…
东升阳躺在床上,双手垫着头,闭上眼睛进入修炼状态。一道道影子又出现了,不同的是出现了披头散发的他,昨夜百年功力时的模样,他一路走来,所有影子都攻向他,一个个影子破灭融合,不管怎么变化,都被他一招击杀,有种一剑境的味道,那便是太过于无敌了。怕只有处在这种无敌心境中才能使出一剑来。
“今天好像又有事要发生,说来这才是正事呢。”六月十五终是到来了,而庞府与飞沙帮的冲突也该做个了结。如果说,今日所产生的一切缘由,都仅仅只因一个无理没可证实的谣传,几条水里无智无慧游的鱼,那不得不是一个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