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春暖花开。等到炎炎夏日过去,小野菊开始凋谢,南归的大雁从天空中飞过的时候,柳轻云来到杏花谷已经一年多了。
比起一年前,轻云又长高了些,模样虽然变化不大,但是脸上的神色和气质却改变了不少,不再像是一个乡下玩儿泥巴的野孩子,如果走在长安的街市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与众不同了。他的眼睛清澈明亮,说话中气十足,走起路来轻盈的像只猫咪。他轻轻一跳就能跳起五六丈高,落下地来声息皆无,好像柳絮在微风中轻悠悠的落下。每次他在谷中练功的时候,鸟儿们都不敢在他头上飞过,怕他突然跳起把自己抓住。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老道不食前言,教给轻云养精,练气,凝神,调和阴阳,吐纳归一等仙家入门功法。轻云认真学习,他肯定老道没有骗他,因为老道教的和他百宝囊里那本三文钱买来的《仙路指南》所讲大致相同,只不过《仙路指南》讲的粗浅,很多都是一笔带过罢了。
在这些基本功之外,老道还教给了轻云飞剑,炼丹,养丹等仙家法术。只是他最想学的御剑飞行的法术老道没有教他,轻云也不敢提。
‘呼...’,轻云从自己的石床上站起身来,这个石床还跟他来的时候一样,光秃秃硬邦邦的。他曾经拿了一些稻草铺在上面,结果被老道骂了个狗血喷头。手一杨,一团蓝火出现把石床上的稻草烧成了灰烬。从那以后轻云再也没敢想过'舒适'二字。
时间久了之后,老道也了解到了轻云所谓拜师三元道人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了他先前对太乙山并不喜欢,他看上的只不过是三元那一手法术,只要能学法术在哪学都一样。
柳轻云是个爷们儿,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水性杨花的本色。在看到老道的法术如此神奇,道法如此高深之后,他早就把对三元道人的专一抛到爪哇国去了。再加上两人说起太乙山来,一个是恨得咬牙切齿,另一个是满脸的鄙夷不屑,因此这两人渐渐的惺惺相惜起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他们两人一个住内洞,一个住外洞,随着接触多了,两人竟从开始的提防仇视变成了相互依赖的好邻居好伙伴。虽然如此,可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老道有这种感觉,轻云也有。老道还是想着拿轻云做他渡劫失败的庐舍,轻云总觉得老道有些危险总想着老道赶紧玩儿完。但是轻云不知道老道想什么,老道也不知道轻云想什么。两人都觉得对方居心叵测,可是自己也是心怀鬼胎。
不过老道是真心的教给轻云法术,虽然轻云勤奋的就像私塾里的轻风,但是老道还是时常敦促他防止他偷懒。轻云也经常帮老道看守丹炉,炼炼丹采点草药什么的,还趁机学会了炼丹术。
因此在这一年里,柳轻云学到了不少东西,可以说超乎他的想象。
‘轻云’,内洞传来老道的声音。
‘道长有何吩咐’
‘这是一份炼制祝余丹的丹方,你拿去,采些草药来,炼一炉祝余丹我有用处。’,老道吩咐完,就见那内洞里飞出一道金光,好似金蛇一般,轻云一把抓在手里。这是一张纸,展开后是一张丹方,上面有十几味草药的名字和炼制这种丹药的方法。轻云看过之后把丹方折好放进百宝囊中。从山洞的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药锄,一把小小的铲子,和一个药篓。他背上药篓,把铲子别在腰里,扛上锄头走出洞口朝着山谷南边的药田走去。
今天正是十五,大大的月亮格外的明亮,给这个山谷铺上了一层银色,就像是秋日清晨下了一层霜一样。可能是不愿错过这美好的月色,好多的鸟儿们还没有睡,三五一群站在树梢上正在吹牛。山谷的南半边原本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后来老道让轻云在那里开辟出一块不算小药田。药田用木栅栏和崖壁连接围了起来,防止鸟儿们和小虫子进去祸害。
轻云走到栅栏入口,小手轻轻一挥,药田上面泛起一片白色的蒸雾,就像清晨时候山中飞起的雾霭一样,慢慢的飞腾到天上去了。这是一种禁制,是老道教给轻云的小法术。有了这个禁制,那些鸟兽虽然在外面可以看到药田里的东西,却无法进来,只能对着药田白流口水。
‘呼啦’,那群贼鸟在轻云一出洞口就注意到了,当看到他背着药篓扛着药锄的时候,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一见他走进药田,呼啦一声全都飞了过来,拥挤在那栅栏门口处争相恐后的往前靠,就是谁都不敢进去。
在这群鸟儿中,有一只大啄木鸟是最受轻云照顾的。就是那只曾经啄断藤蔓的贼鸟,轻云记恨它,后来趁其不注意打了一弹弓打在它的长长的嘴巴上,把个嘴巴给打的歪了。从那以后大鸟儿无法自己啄食虫子,只能靠同伴捉给它吃,日子过得相当凄惨。时间久了轻云觉得过意不去,所以就对他特别的照顾,看到小虫子什么的就抓给它吃。
‘聚元草一株,复神子三株,灵灵苫十五株,露天花七株,封天十株,辘辘十株....’,轻云读着丹方上写的草药名字,一共有十五种,每种用量也不一样。他按着丹方小心翼翼拿着铲子把药草采下来,放进药篓里。很快十几味药采好。‘还差一点火丹石',轻云想起洞中的火丹石所剩不多了,打算再挖一些回去。他走进药田最里面,那里放着一块大石头,石头遍体通红,与周边的岩壁颜色大不相同。这种石头就叫做火丹石,如果一个人的法力不够高深,炼丹的时候可能就需要借助这种石头聚火。这是老道从别的地方弄来的,给轻云炼丹的时候使用。柳轻云扛着锄头走上前去,举起锄头三下两下就刨下一块来,大概有手掌那么大。他拾起火丹石,放进药篓,提着锄头朝栅栏外面走去。
那群鸟儿们等在门口早已等的心急火燎,口水都流成了一条小溪了。看轻云走出来,叽叽喳喳的围上去叫个不停,就像一群小鸭子围住了一只大母鸭一样。轻云关上栅栏门,手一挥重新将药田封起来,然后坐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放下药篓,把里面的药倒在地上,像择菜的一样,一株株的挑着,把每株药多余的部分择下来,扔给面前的那些留着哈喇子的鸟儿们,剩下的部分则扔回到药篓中。他一边择着一边逗那些鸟儿们开心,这也是他在这山谷里为数不多的几项娱乐之一。半个时辰后轻云将药材都弄好,收拾收拾拿着东西回山洞去了。那些吃的饱了的鸟儿们昂首挺胸打着饱嗝溜溜达达的回窝去了,那些没吃到吃的少的则垂头丧气的继续在原地检漏。轻云印象中鸟儿都是吃小虫子或者草籽的,但是这些鸟儿偏偏喜欢吃这些药材的叶子和根,这让他很不明白。
回到山洞里,轻云拿出丹炉,将药草倒进去,加入适量雄黄水,盖好炉盖。又从那块火丹石上用铲子轻轻敲下小指一块大小,扔进丹炉的炉膛中。然后盘漆而坐,运用法术,双手一拍一张,一团红色火焰从手心飞出落入炉膛。受到火焰的烧烤,那炉膛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火红色,在那团火焰即将消灭的时候轻云又一次施法送入一团火焰,如此反复数次,当那炉中飘出淡淡的香气和缕缕白烟的时候,炉膛中的那块小手指大小的火丹石也烧了起来。红彤彤的小火焰轻轻的跳动着,柔和的像是一朵烛花。这种火丹石火性最为温和,用作文火很适合此时的轻云。如果是老道炼丹是不需要这火丹石的,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道法来控制火的大小,是文火还是武火随心所欲运用自如。然而轻云做不到,现在让他长时间的控制火焰的文武和大小还有些困难,因为自身元气不足,又无法从身外获取天地间的元气,因此炼丹时只有借助这种火丹石来完成。
看到那块火丹石已经烧起,轻云才站起身来。从现在起,他只要经常看着炉火不灭,添加几次火丹石就可以了,等到时间到了,打开丹炉,取出丹药即可。
仙丹有很多种,有帮助聚神炼气的,有为人驱病的,还有辟谷的,去除三尸九虫的等等五花八门多如牛毛。没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何况六界中都有各自的炼丹方法,根据自己的需要炼制丹药,除了人人都知道的外,还有不计其数的丹方秘笈,这样的丹方只有少数人知道或者拥有。有的虽然知道的人很多,但是方子却丢了,没有人知道如何炼制。因此这六界中到底有多少丹方丹药没有一个人能够知晓。但是人们习惯上把丹方分为九阶。
九阶丹药分别为:第一阶丹华;第二阶神符;第三阶神丹;第四阶还丹;第五阶饵丹;第六阶炼丹;第七阶柔丹;第八阶伏丹;第九阶寒丹;在仙界的传说中还有一种仙丹:太清丹,服用了太清丹的人将与天地同寿,不需要修行也不需要渡劫也没有灾难降临给她。但是只是传说没有任何人见过。
柳轻云现在所炼制的祝余丹属于最最低阶:丹华;在人间,上至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所用的治病救人的药方等几乎都属于丹华一阶,最好的也不过神符。神丹及以上者均属于仙,魔,神,妖,鬼五界。
轻云又拿出百宝囊里面的祝余丹丹方看了一遍,这才叠的整整齐齐放进破旧的百宝囊里的一个小口袋里,他已经积攒了不少的丹方了,每一个都是他炼过的。有的已经熟记于心了。
山谷里月光依旧明亮,很多鸟儿们叽叽喳喳的还没有睡。看着外面那么的热闹轻云也来了精神,他快步走出洞口来到谷中。
'各位',轻云学着道士的模样朝着四面的鸟儿们打了个稽首道,‘今日我轻云仙人闲来无事,趁着月光明亮特为大家献上我的飞剑,请多多指教。’
‘吁。。。。’,鸟儿们好似能听懂,立即闭上嘴巴,山谷里立即安静下来。
就见轻云勒了勒腰间的麻绳,把脚底的草鞋重新绑好,朝着那群贼鸟儿微微一笑‘各位,请上眼!’,说着他肩膀一摇,'嗖',宝剑飞出,飞到半空中在月光照耀下闪着银光。这把剑是老道送给他的,没有名字,就是一把普通的剑。不过轻云拿在手里却视之为宝物,每天爱不释手,睡觉抱着起床就背着。自己那把柳木削成轻云剑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
轻云心意一动,那把剑突然竖起,尖朝上柄在下冲天而起,就像一条银色的小蛇一样冲入夜空里,身后留下一条白光。小蛇冲出谷口,继续向着月亮飞去,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眼看就要没入云层不见的时候突然间一个转身,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俯冲而下,好似那扫把星要砸向地面。然而刚到谷口,剑光突然止住了,剑身上射出了万丈光芒好似一根根银针般射进树丛里,‘哗啦啦’,大片的树枝碎叶从天空中飘飘落下,下了一片的落叶雨。接着,那把剑开始绕着谷口旋转,越转越快,开始还看的清是剑,后来就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不多时就已经将这谷口给封住了,滴水难进。从谷底望上去,只看到一面硕大的大镜子盖在谷口上,光芒四射,把整个山谷照的如同白昼。
‘啾啾。。。’,许多已经睡着的鸟儿被惊醒,抬头一看不由的破口大骂。
‘又是它!这个小崽子可真能折腾啊’,一只小八哥恨恨的道,‘听说宫主快要出关了,让宫主来教训教训这个小子’
‘收!’,轻云喊声收,那把飞剑应声飞回落入他的手里。山谷中又恢复了宁静,月光如霜洒落在大地上。
‘吁....’,有些的鸟儿长出了一口,总算折腾完了。可是还没等他们欢喜呢,轻云突然宝剑一指,刺向崖壁上的一棵小树。剑光在小树中游走,好像银色的小鼠在树丛里乱窜,可是那树枝一动也不动,直到一道白光从中飞出,都没有一片树叶落下。
‘好剑法’,轻云大叫一声飞身而起将剑光捉在手中。双手捧剑,头下脚上,剑在前人在后,刺向地面。这时他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个四五丈,如果是一般人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必定要摔个脑浆迸裂。
‘无聊’,小八哥很鄙视的看了一眼。就见轻云离地不到三尺的时候突然一个鹞子翻身,身子又腾空而起,随后才缓缓落下地来。
‘见笑了各位’,他将宝剑还匣依旧背在身后,朝着四周作个揖笑道。
‘叽叽喳喳...啾啾...’,鸟儿一通乱叫,庆贺这个家伙总算是折腾完了。
‘谢谢,谢谢’,轻云腼腆的笑笑,心中却非常的高兴。
‘一定要让宫主来收拾收拾他’,小八哥自言自语道,随后拉过两片大树叶子盖在身上呼呼大睡去了。
轻云走回山洞,一阵香气扑来,他赶紧上前观看,就见那段火丹石快要灭了,打开炉盖一颗红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炉中。
‘成了’,轻云大喜。
‘轻云’,老道的声音突然传来,‘普通人吃下祝余丹可以三天不饿,你懂的一点辟谷术,吃下后可以七天不用再吃东西。明天也许我的大劫就要到了,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午时来我洞中来为我护法。’
‘是!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