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让他出手,也并非不行。
男人在找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显然一个人找是不现实的,它们分散在那片大陆的各个角落,还有一些在一些达官贵人手里。所以他用他的医术换取它们,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他便出手救人。
男人不仅医术了得,知道的事情也很多,人们跟他说,有什么查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几十年前甚至几百年前的事,问他最清楚。
但他并不是轻易就开口的,除非是他看得顺眼的人,或者那事他有些兴趣。
傅离人便去找了这个人。
傅离人飘洋过海,是为了寻找一个叫“沈千落”的人。
傅离人口中的沈千落是一个天下无双厨艺绝顶的青年,十年前傅离人在海对面的故乡遇到了他,当时的傅离人因染上重病被家族抛弃在乡下的庄园,从小倍受宠爱的傅离人心灰意冷,自暴自弃,连药也不愿喝。
沈千落住在他们庄园旁边的小院里,傅离人每天把自己关在二楼的房间里,打开窗户就能看到院墙外在菜园里劳作的沈千落。
沈千落长得并不高大俊美,但五官清秀泛着书卷气,全身上下的皮肤白得像嫩豆腐,这么一双纤纤玉手竟然在土里耕种洒肥,实在是暴敛天物。傅离人最初为这双玉手吸引,每次在窗前看他耕作都能看上一两个时辰。
这位沈公子家世简单,二十年前沈家三口人搬迁到这里,买下了他们隔壁的宅院。沈公子十五岁那年,沈父沈母相继离世,留下沈千落一人。据说沈家老爷是一位大夫,并且还是位极富盛名人称“炒手神医”的大夫。五年前沈大夫还在世时,据说这座小小的宅院每天傅名前来求诊的人是络绎不绝,就连傅家老爷过生日前来祝寿送礼的人都没隔壁多。
傅离人听别院管家说这话时是嗤之以鼻的。
妙手回春?死人都能救回来?那他自己是怎么死的?不过四十出头,据说死前几天身体还很硬朗,却突然暴病身亡,作为一名神医,连自己的身体状况都不清楚?
管家看了眼景象萧条的沈家宅院,叹道:“可惜了,若是几年前……少年您这病根本用不着愁……二少年他也不会有机会……”
傅离人却只是更加嘲讽地笑。
病?可笑!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染上重病,而是中了毒。
所有人都以为他快死了,连一贯视他为傅家最值得骄傲的儿子的父亲……也毫不犹豫地将他送到别院等死。说起来,他能在别院撑这么久,还得感谢给他下药的人……
他们偷偷潜伏在他身边,不敢一次性给他下太多药,每次都是少量……
慢、性、毒药的毒性累积到一定程度,他成功地在继承家业之前毒发。失去家主之位的同时,傅离人也终于看清了一些人。
见他失势就落井下石的并不重要,他在意的是,这么多年能在他吃食里下这么久药,却能让他毫无防备的人……
只有一个。
他的母亲,季氏。
多么可笑!在四面楚歌危机四伏的傅家,他唯一全心全意卸下伪装毫无防备对待的人……却从他一岁开始就有了想杀他的心思。
被匆忙送走那夜,傅父告诉了他事实的真相:季氏根本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他年少时与另一名女子相恋所生。那女子不过普通农家女,傅家是不会让她进门的。于是他听从家里安排与季氏成亲,却不料季氏与他生母同时怀了孕,季母所生之子早夭,而他就被抱回来,当成季氏儿子养大……
于是他懂了。他不过是季氏巩固地位的工具,而当她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时,自己就成了绊脚石,成了季氏心中的一根刺……
“对不起,安儿……是我太大意了……”傅父道:“我发现她给你下药时,你已经十岁了……”
“所以,你就装作不知道,任由她继续给我下药?”傅子安冷笑。
傅父眼神复杂,“那药会上瘾……你如果不继续吃下去,只会发作得更早……更何况……”
“更何况,傅家需要一个身体健康的少主?”傅子安声音冰冷地接下话,在送他到别院的人来时,头也不回地离开。从此他便不再是傅子安,而是傅离人。
他是一个离开的人,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人,一个即将离开这世上的人……
傅离人到别院后,便拒绝吃药,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就是坐在窗口看窗外的风景,然后便知道了沈千落。
身上中的毒似乎不会让他马上死,只会一点点地折磨他。傅离人武功尽失,对于一个从小将练武当作最重要的事的人来说,几乎是生不如死的。在他已经失去活下去的意义时,傅离人对沈千落产生了兴趣。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
这样清雅的公子应该是整日吟诗作对赏花品茗才对,不然也该继承他父亲的医馆做大夫……但沈千落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沈家这些年来积累的财富不多,但也足以让他无需为柴米油盐烦忧。沈千落不继承父家的医馆也就算了,还“大逆不道”地把医馆卖了,卖了也就算了,还是以贱价卖给了一个开赌场的。
这事让沈千落被镇上的人戳了好几年的脊梁骨,但这位沈公子却是怡然自得,甚至还变本加厉,在沈父死后不到一个月,就把满园的草药全当杂草拔了,种上了拐角几条街就能买到的几文钱一斤的青菜萝卜……
本来沈父去世,还是有不少外地的傅名前来,以为沈公子从小跟在沈父身边,医术没有沈术的八成,至少也有四五成,也能救得了他们。没想到沈千落却极为苦恼地表示,他自小对医术便毫无天赋,沈父早已放弃让他学医,医治病人他是爱莫能助了。
就在众人失望之际,这位沈公子竟然一脸愧疚地拿出一大箱子沈神医留下来的医书道:“我帮不了你们,但我父亲几十年留下来的医书文稿里说不定能找到方法……这些医书在我这毫无用处,不如就送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