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以渐惊呆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他在路上就一直心里犯嘀咕,想不到真的是他猜测的东西。
“嘉哥,这……这是什么?”俞以渐战战兢兢地看着瓶子,“这不会是……”
“这叫吃肉。”沙伏嘉咧嘴一笑,“看你白白嫩嫩的,肯定很喜欢吃肉吧?”
“这不是肉,这是毒……”
胥子打断了俞以渐,“我们不喜欢那样叫。我们一般说吃肉,或者溜冰。”他拍了拍俞以渐的脑袋,“嘉哥这是看得起你,亲自给你弄。”
“嘉哥,我不想吃。”俞以渐苦着脸说,“我听说这个会上瘾。”
沙伏嘉哈哈大笑,“白痴,我这是帮你呢,你还不知好歹。”他将脸一沉,“你不是说你期末考试要砸锅了吗?你听我的,吃一回肉,你就不用考试了。”
俞以渐一脸茫然地看着沙伏嘉。
“你就吃一回,上不了瘾的。”沙伏嘉正色道,“你会感到不舒服,呕吐、拉肚子,甚至是发烧。这种情况会持续好几天,后面怎么做,还要我教你吗?”
俞以渐这才回过神来,“嘉哥,你的意思是,让我装病躲过考试?”
“不是装病。”沙伏嘉耐心地说,“是真病。你觉得装病能解决问题?你妈不是医生吗?你装病肯定骗不过她,要想躲期末考试,你就得真病,而且要病到考不了试那种才行。”
“那我可以睡觉不盖被子,让自己感冒!”
俞以渐天真的话语引得一旁的两个女郎笑得花枝乱颤。
沙伏嘉笑着说:“你能确保你一定感冒吗?”
俞以渐语塞。
“我能保证你吃肉以后,一定生病。”沙伏嘉说着,又倒了一杯黑方。“你刚才已经拒绝喝我的酒了,现在又要拒绝我的好心?”
俞以渐愣了好几秒钟,说到:“嘉哥,吃肉……真的没事吗?电视新闻都说吸毒很可怕,还会死人什么的。”
沙伏嘉大笑了起来,“你是电视看多了,那上面都是故意吓唬你的。真要是那么可怕,我干嘛要碰呢?”
俞以渐惊疑不定地看着茶几上的瓶子。
“你再好好想想,我干嘛要骗你?骗你,我又有什么好处?”沙伏嘉说完,噗嗤一笑,“你要是个大美女,还可以说我想骗色啥的,是吧?”
俞以渐眨巴着眼睛,没有回答。
沙伏嘉故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罗文,我对你不错吧?给你买新手机,时不时给你零花钱,还帮你搞定了袁飏飏,哪一件事情我帮你的时候,皱过眉头?”
俞以渐想起最近莫名转学的袁飏飏,心里泛起一阵感动。“嘉哥……”
“来吧,别说了,赶紧,别浪费了你嘉哥的好心。”胥子说着,将瓶子递到了俞以渐的手上,并拿起了打火机,“我教你。”
几分钟后,俞以渐闭上了眼睛。
烟雾从鼻腔和口腔钻进了他的躯壳,他并不感到愉快,也没有什么飘飘欲仙的快感,反而觉得有点苦涩,还有点呛和辣的感觉。
俞以渐诧异地睁开了眼睛,略带失望地说:“好像没啥。”
“你别着急。”沙伏嘉温柔地说。
沙伏嘉话音刚落,俞以渐忽然发觉大厅里的音乐声变小了,而且带着奇妙的回音,像是在山洞里一样。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接着便意识到沙伏嘉的脸也变了。
沙伏嘉那张微胖的圆脸,莫名变成了长长的马脸,但五官却没有变化。
“好滑稽。”俞以渐想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甚至还开心地拍了一下沙发。
“沙发好软。”俞以渐诧异地低下了头,发现沙发变成了白色。“嘉哥,你什么时候换的沙发?”他问道。
沙伏嘉笑而不答。
“这沙发好牛逼啊。”俞以渐轻轻地按了一下沙发,只觉得柔软舒适的沙发犹如云朵一般。“好像坐在云上面。”俞以渐快活地大叫了起来。他试着扭了一下腰部,发现沙发居然随着他的动作往前漂移了起来。
“哇。”俞以渐喊道,“能飞!”他忽然有些紧张,“沙发没有安全带!”
“谁说没有?”沙伏嘉的声音钻到他的耳朵里,痒痒的,像是纤细的棉签擦过他的耳鼓膜。
俞以渐伸手一摸,赫然发现腰上交叉绑着两条安全带。这下他放心了,他使劲地晃起了腰和小腿。沙发顿时变成了仙人脚踩的云朵,带着他到处飞行。
沙发飞出了“百里辉”,俞以渐高踞在云端,看着下面的行人,乐得咯咯直笑。空气变得梦幻,许多晶莹剔透的气泡漂浮在他身边,他伸手一戳,气泡就吓跑了。
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男子走出了超市,他五官俊美秀气,引得路边的几个女孩子窃窃私语。
“一个装逼犯。哼,我要打他。”俞以渐忽然有了这个念头,接着他往校服口袋里一摸,摸到了一堆桃核。
“对了,这是我昨天吃零食剩下的垃圾。”俞以渐笑嘻嘻地捏着桃核,往下一抛,扔到了年轻男子的头上。年轻男子吓得一缩脖子,他到处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袭击他的人。
“哈哈哈。”俞以渐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一边任由沙发带着他飞行,一边往下砸桃核。
“谁这么没素质?真差劲!”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俞以渐呆住了。
俄顷,他想了起来,这是南泽姣的声音。“靠,最讨厌她了。袁飏飏转学后,就只剩下她这个讨厌鬼了。”俞以渐心想,“妈的,成绩好了不起啊?还不是巴结老师换来的。”
他越想越气,便用透明胶将几颗桃核粘在一起,做成了一颗大桃核。然后,他卯足了劲,狠狠地将大桃核朝南泽姣的头上砸了过去。
“啊!”南泽姣惨叫一声,脑门右侧顿时鼓出了一个乒乓球大小的红包。她摸着红包,伤心地哭了起来。
“还有呢!”俞以渐又抛出一颗大桃核,正好砸在南泽姣的脑门左侧,脑门左侧也登时鼓了起来。
“哇,好像癞蛤蟆,一边一个包,哈哈哈。”俞以渐乐不可支地大喊了起来,“叫你装逼,装逼遭雷劈!”
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是雷要劈我吧?”俞以渐心里一惊。他下意识地解开了安全带,接着双臂一振,飞了起来。
“我要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俞以渐一边舞动着双臂,一边想,“对了,我应该去找嘉哥。”
一片硕大的乌云飘了过来,挡住了俞以渐的视线。接着,乌云越变越大,将俞以渐整个包裹住了。
俞以渐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他闭上了眼睛,任由乌云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
“罗文,罗文,醒醒。”沙伏嘉的声音唤醒了陷入梦境的俞以渐。“不早了,都五点了,你该回家了。”
“嗯。”俞以渐睁开眼睛,然后揉了揉眼角,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嘉哥,我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疯狂地打起了喷嚏,接着,鼻涕和口水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他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拿出隋青柳平时为他准备的纸巾,但他还没擦到脸,眼泪又飚了出来。他狼狈地将纸巾捂到了脸上,沙伏嘉和胥子看得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第一次吃肉,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沙伏嘉安慰地说,“不过,你放心,你这个状况看起来就像是生病了一样。你等下回家要跟你妈说,你肠胃不太舒服,感冒,低烧,随便编。我估计你晚上回去就发烧了,说不定还会有点别的并发症。”
俞以渐用纸巾捂着鼻子,连连点头。
“对了,你要记住一件事,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你吃过肉。还有,如果你爸妈要带你去看医生,记住要拖拉一个星期以后再去,而且,最多验个尿,不能验血。”
沙伏嘉的话让俞以渐有些紧张,“为啥?”
“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吃肉了。不过,以防万一嘛。”沙伏嘉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我怕他们给你用尿检片。只要你拖过一个星期,问题就不大了。尿检片一般只能查出一个星期内的,血检能查半个月的,要是查头发,能查出半年内的。”
俞以渐擦了一把鼻涕,“嘉哥,我不去看病就行了呗,让我妈随便给我弄点感冒药之类的。”
“嗯,你头一次吃肉,有反应也正常,在家休息一星期差不多能好。”沙伏嘉轻描淡写地说,“我说的话,都记住喽!”
“我懂。”俞以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要是能躲过考试,我就请嘉哥吃饭!”
沙伏嘉翘起了二郎腿,“那倒不用,你替我多跑两趟腿就行了。”
“谢谢嘉哥!”俞以渐感激地说,“那我回家啦。”
等俞以渐离开后,胥子立刻问道:“你干嘛要请他吃肉呢?他又不懂,就一小破孩,万一坏了我们的事情怎么办?”
“你懂个蛋。”沙伏嘉瞪了胥子一眼,“他出那个车祸,看到了我们的肉,回头很可能多嘴说出去。我让他吃了,他就不敢说了。再说了。”沙伏嘉吸了一大口烟,然后把烟递给了一个年轻女郎,“他吃了肉,以后一定会很听话的。他那个爸很有点钱,说不定以后我们能弄点零花钱用用。”
胥子眼珠一转,笑了起来,“还是你脑瓜子好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所以要找小孩子做事啊。”沙伏嘉得意地说,“他们年纪小,懂的事情不多,但又向往大人的义气、江湖什么的,你说几句好听话,夸他几句,给他点甜头,他就会屁颠屁颠地跟着你了。”
胥子信服地点了点头。他琢磨了一会儿后,又问道:“那,你那个远亲,那个什么袁飏飏,是你找人教训过了吗?”
“不是。”沙伏嘉撇了撇嘴,“我才懒得管他这破事。好像是袁飏飏老爸的靠山,一个什么部长被人举报了,现在乱得很。袁飏飏的老爸估计要出事,反正我看悬。”
“怪不得,千枫学院太高调了啊,哈哈。”胥子皮笑肉不笑地说,“正好算是你的人情,俞以渐肯定以为是你帮的忙。”
沙伏嘉得意地笑了。
俞以渐晕乎乎地走出了“百里辉”,然后伸手拦下一辆计程车,坐了进去。
他似乎不怎么流鼻涕了,但是他开始觉得头重脚轻了,好像计程车的座椅突然间变成了海浪,飘浮不定。
俞以渐急忙打开了车窗,冬季的冷风“嗖”地灌了进来。冰冷的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接着他就打了几个喷嚏。
“喂,你不冷啊?”司机不满地嚷了起来。
“我晕车。”俞以渐虚弱地说。他莫名想起了娑娑,然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小胖子,没有说话。
俞以渐掏出手机,拨打了娑娑的号码,但是对方拒接了。
几分钟后,娑娑发来了信息,“我现在不方便说话呢,你回家了吗?”
“嗯,车上。”俞以渐发送的是语音信息,他有些亢奋,不想打字,“我今天做了一件大事。”
“什么?”
“我哥让我吃肉了,然后我睡了一觉,哈哈,可好玩了。”
娑娑沉默了几秒,“吃肉是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挺有意思的。”俞以渐笑嘻嘻地说,“还有,我不用期末考试了,哈哈哈。”
“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有点不对头?”
俞以渐笑着说:“我好着呢。”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要不要我给你发张帅照?”
娑娑这才放下心来,“我去,你刚才是装的吧?你根本就是自恋狂啊。”
看着这条信息,俞以渐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笑着笑着,忽然又闭上了嘴。“我今晚得洗一个冷水澡,免得这吃肉的效果散了。”他这样想着,然后又笑了起来。
而在皇冠之中,姜汝砺对着电脑屏幕发起了呆。他思忖了一会儿,决定等万国侯回来再汇报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