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匍匐在船头的护栏上,很任意地放松身体,把下巴垫在自己的手上,屁股底下坐着个圆滚滚的木桶,整个人趴在宽厚的木栏边,愣愣地瞪着海平面发呆。
吴赖钻出船舱的时候左右找了一下,于是也绕过那一大堆杂物,从台阶上噔噔噔跑了几步,然后故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安娜的身后。
“呀!”吴赖忽然大叫一声,想吓她一下,安娜却好像一尊石像似的不为所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的风景。
“你怎么没一点反应呢?”吴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是傻掉了吧?”
“哎呀讨厌!”安娜气鼓鼓地打掉吴赖的手,“你来干什么?”
“不是看你没吃饱嘛……”吴赖递过来一块面包,“多吃一点,最近折腾这么狠,你都瘦了好多了!”
“不用你关心!”安娜酸酸地讽刺了一句,“你是要做皇帝的人,我这样的小老百姓可不敢劳动您的大驾!”
吴赖尴尬地卡了一下,然后挠着头嘿嘿笑:“拉倒吧,典旺那家伙的话,比老吹还不靠谱呢,你信他的?
在这里当皇帝?你看那适合我的性格吗?
别说是我了,就说是你,一个没有电影电脑手机和网络的世界,没有游戏玩没有电视看,天天吃这粗得要死的燕麦面包,太阳一落山就只剩睡觉了,给个皇帝你当吗?”
“那不一样……”安娜撇了撇嘴,“睡觉也有节目,人家皇后等着你呢……”
“拉倒吧,灯芯是个小妹妹,你怎么能把我想象成那种人呢?”吴赖照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我要是那种卑鄙的家伙,灯芯不早就让我办了!”
“你是当初不知道人家是公主,现在你倒是想办,也没那个胆子了!”
“别胡扯,好好的事儿让你想得脏兮兮的……”吴赖从怀里把偷来的烟草掏出来,乐呵呵地坐下来,塞到自己白天找水手要的一个烟斗里面,“我不还有你嘛,身上都咬了个牙印儿了,让你盖过章的你怕啥?我不就因为中毒还没以身相许嘛,看把你急的!”
“你!胡说!”安娜被吴赖一番话羞得安娜用脚照着吴赖的P股踢了一脚,“你瞎说什么呢!流氓,我什么时候让你以身相许了……”
“哟哟哟……不是上次偷摸跑到我屋来要非礼我的时候了,要不是我意志坚定恐怕现在早就……”吴赖贱兮兮地笑着,一边得意地点上烟斗,吧嗒吧嗒抽了两口,爽!
“你呀,你跟典旺在一起呆的时间长了吧,说话越来越不靠谱!”
“我这叫不靠谱,你是没听老吹说话,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跟我扯了大半夜,讲他遇到大海怪的经历,扯得都没边儿了……”
“真的假的?”
“吴赖吴赖,你看前面的大海都是红色的,夕阳真美!”安娜醉心地指着被夕阳染成一片血红色的天边,天海一色令人迷恋。
“我说你小心点啊!”吴赖看安娜话说完,却忽然拉着缆绳站到船帮栅栏上去了,连忙抢前一步,一伸手扶住她。
“上面看得更清楚呢!”安娜兴奋地大叫着,一时也忘了刚刚生气的事儿。
吴赖笑着,踩着船帮上去,扶着横向的桅杆走到安娜的背后,一伸手揽住了她纤细的小腰,调皮地问:“看过泰坦尼克号吗?”
“嗯!”安娜点点头,然后背对吴赖面朝大海,缓慢地放开手里的缆绳,渐渐,伸开了双臂……
一瞬间,仿佛整个脚下的世界都不见了,她仿佛飘行在一个上下都是血红的宏大玻璃球之中似的,天上海里剩下的,只有蓝色的背景和鲜红的夕阳彩霞。
“吴赖……”安娜闭上眼睛,在腥咸的海风之中低声娇嗔道,“如果我们就在泰坦尼克号上,船沉了,你会跟我一起去死吗……”
“那是当然,如果现在船沉了,你跳进海里,我也会陪着你的,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抛下你!”
“你保证?”
“你试试……”
“我们就这样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安娜撒娇似的说道。
这个问题,吴赖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对于他来说,瞬间陪安娜天涯海角去死都没问题,但永远,太遥远了,他不知道怎么面对遥远的承诺……
就在他一个迟疑的瞬间,忽然“轰”的一声巨响,船体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哎呀!”吴赖反应够快,连忙一把揽紧安娜的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同时一只手抓住边上粗大的缆绳,两个人在惯性之下荡起很高,划过一个半圆之后,才又回到船帮上。
“怎么回事?”安娜惊恐地朝船底下看过去,好像是触礁了!
不可能啊,在这大海腹地,哪里会有那么大的礁石?
还好已经是夕阳时分,在用餐的时候,水手们都已经把帆收了起来,所以船速很慢,所以那一下撞上去的时候冲击力并不是很大,但由于船体太重,所以也发出了“咔嚓”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水手们纷纷扔掉手里的餐盘,慌忙朝船头甲板上跑过来,有人扯着嗓子对着高处瞭望塔上的伙计大声责骂:“你特么怎么瞭望的,前面有东西也不提前说一声!”
瞭望塔上的水手也很无奈,但碍于是自己犯了错,也不好解释什么,只得大声回道:“夕阳下海面上反光太强烈,根本没看到有东西啊!”
“不怪他!”吴赖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吆喝声,他伏在船帮上朝海里看着,一边说道,“海面上的确没有什么东西,我们撞到的东西可能在海面以下!”
“奇了怪了……”水手长捋起袖子,跳到甲板外,对自己的手下大叫一声,“拿缆绳过来!老子下去看看!”
于是就有小水手拿过一盘细长的缆绳来,他把那缆绳拴在栏杆上,朝前刷地一扔,然后像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顺着缆绳就出溜了下去。
这些职业水手一生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绳子了,好的水手能用绳子完成任何事儿,爬上爬下那更是小菜一碟。
这大船停泊在海里,几乎就是一个倒梯形,底部窄上面宽,尤其是这种中世纪的巨船,前面的部分挑出去就好像一把倾斜的钢刀,所以站在船头甲板上根本看不到船底到底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水手长仍然没有上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很奇怪,要知道水手长爬绳子的能力在众人之中可谓出类拔萃,上下不过几分钟而已,怎么可能勘察了这么久?
难道遇到什么不测了吗?
边上一名老水手看大家都望着自己,便刷地一下闪开身上的长袍:“我下去看看!”
说着,他也拉过一根缆绳,直接顺着绳子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