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硝烟笼罩着,不在洁净;大地被炮火覆盖着,不在安宁;珍贵的生命在此,一次又一次被践踏在地。
烽火燃尽了战旗,只剩被煅烧的七扭八歪的旗杆,孤悬在原地。
战友亦流干了热血,只余残躯。
这片绞肉机似的战场,还有上千个活着的物体,而我只能握紧手中的武器。
我能感受到,每一次喘息后,生命都在从我的躯体里逝去。
无力在战斗了呢……
容我安静几秒,而后,随你们吧。
不管是撕拦还是扯碎,只要现在能够让我休息一会就好,一会就好。
靠着战友的尸体,仰望着这片天空,这就是我最后的奢求。
我的敌人,那些非人的物体,正迈着沉重的步履,一点一点将我眼中最后的天空遮蔽。
混乱的一团血肉间,胡乱插着眼珠、鼻子、耳朵。白色的骨刺或长或短,不规则的布满体外。它有四只足,三只短而厚重,最后一只却比其他三足加起来都要长,诡异的拖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往前蠕动着。
这就是我的敌人,诡异的就像是孩童随意拼合的玩具。
视野已被这些敌人完全遮蔽,可我却仍想鼓起最后的勇气,再对它们说一句:“真他.妈的丑!”
我的吼声显然惊动了这些东西,它们猛地散开,甩动着那长足砸在我的躯体上。
感觉不到疼痛了,但我相信,伴随着震动,我的身体肯定已骨断筋折。
我知道自己真的快死了,但我不害怕,在彻底失去反抗能力之前,我已尽了我能做的所有努力。
奇形怪状的巨兽停下了仿佛虐待不会反抗布娃娃的攻击,然而身下的人类却反而睁开了眼睛。
那同时覆盖着血痂与鲜血的眼睑下,明亮的眸子带着挑衅。
hehehe
一阵仿佛破锣的怪异声响后,敌人挺着那张布满骨刺的怪异脸庞,便往下扎来。
“我是琉星,要不要跟我一起来建立新的规则?”
我再一次睁眼,旁边却多了一人。
他的身躯被蓝色的浩瀚能量笼罩,双手牢牢握住一长一短、一黑一百的两把刀。
他的脚下踩着一双大头皮鞋,鞋跟很高,鞋尖好像垫了块钢板,阔出来一大圈。
他的腿非常有力,只是一脚,便把数吨重的敌人踹飞了出去。
这个名叫琉星的男人,显然不是一个拖延的性格,还未等到我的回答,便已经冲了出去。
他整个人如同一颗出膛炮弹,带着毁灭,冲入了敌人中。
他的刀很快,但却并不是毫无章法,一股奇特韵味充斥其中。
左手的白色短刀,挑、抹、刺、挡,使的像街角巷尾混混手中的匕首。右手的黑色长刀,劈、砍、剁、斩,反而像军中的霸道刀法。
或许那黑白两柄刀,就是专门为了配合他的刀法而制造的吧。
琉星渐渐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但我知道,他仍然在战斗着。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站起来的,只记得撑在扭曲的旗杆上,瞻仰着他战斗的英姿,那副画面,直到如今,我都未曾忘记。
许多年以后,我才稍微明白,我那时其实不想死吧。
从那个战场活下来以后,我便选择跟着琉星,跟着他出入最危险的战场。
一大堆像我一样的人,纷纷聚拢在他的麾下,大家以兄弟相称,为了我们共同的理想,浴血拼搏着!
无数个日夜的奋斗同拼搏,在许多兄弟献出生命后,我们的努力终于稍显成效。
大家流着泪庆祝着,为了死去的人,也为了活着的人。
将我们聚拢在一起的琉星建立起了新的规则,他带着我们一起向死去的人起誓,发誓永远不会辜负他们的期望。
但后来我才知道,死人是不会活过来惩罚那些违信之徒的。
建立起规则的几个月后,全线告急,我像个救火队一样到处灭火,但他们,曾经的兄弟们,好像都无动于衷,只守着规则内的一亩三分地,不愿动弹。
就连琉星,好像也和他们一起变了。
他的阴生阳灭刀,再也快不起来了……
质问他的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便被勒令离开了首都。
琉星或许有他的难处吧,我那时这样想着。
在走之前,一名离开了我们的“叛徒”找到了我,他带着瓶酒,它不是用来喝的。
当酒瓶破碎在我的头顶,气味极重的酒液顺着我的脸庞滑落时,他说话了,只有一句话。
“大家都以为那是共同的理想,是即便对抗现实都必需实现的东西,但那只是我们的调剂,现在这些才是我们的生活。”
目送着他的背影,我离开首都。
在走出那里时,我清晰的意识到,自此以后,我就算孤家寡人吧。
不过很快我就没时间来思考这些了,西边告急、东边告急、四周都在告急。
我的精神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求援信息给牢牢拴住,那就像套在我脖子上的绞索,当我忽然有能力解开时,一些看起来渺小、即使相比起来也显得不那么重要的信息,传入了我的耳朵里。
叛徒死了!
报告上是个意外,但我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确实是个叛徒,但背叛的却是那些笼罩理想的虚妄。他遵守的是和我共同的理想,但更多的人不是。
他看出来了,但我没有,他提醒我,所以他死了。
我的内心正掀起一场波澜,我知道,我要亲手毁掉一些东西了!
我的胸中燃烧着怒火,一场掀翻一个时代的风暴,正在我的胸腔中孕育着。
突如其来,西线又一次告急。
但这次,数百万敌人聚集在西边。
在去往首都和去前线的两个选择中,我艰难选择了第二个。
我意识到这次,我很可能没有机会前往首都却纠正我的错误了。
果然,在这场持续数日的战斗中,一颗针对我而特质的子弹击穿了我的头颅。
当掀飞的半块头盖骨划过我的眼角时,我知道,消灭琉星,已经刻不容缓。
在持续数月的生与死挣扎中,我果然还是活了下来。
不负“叛徒”的所托,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