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光芒之中,一杆冰蓝色的长枪从光辉中冲出,突破鳞片与甲壳的防御刺入胸腔之中,枪尖将心脏刺穿。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龙神讶异地盯着胸口的冰蓝色事物,完全不敢相信双目所见证的一切。
蓝发的青年从光辉中走出,他背后的六翼轻微地振动,却没有一片冰晶片从其中落下。他像是能够无视真理超越的影响般地走在光辉之中,没有一点受到影响的迹象——不,龙神只是疑惑了不到一秒便明白,不是苏星极能够无视真理超越,而是他已经无力再维持真理的超越状态,力量正在从他的身体之中迅速地流失。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将我击败……我明明已经凌驾于你们这种劣等生物之上,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将那该死的东西击败,让一切回归原样……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明明这对于你们这种劣等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好事!”
黄金的眼瞳中充斥着难以置信,死死地盯着苏星极,恨不得现在就将看起来瘦弱不堪的青年撕碎。然而他已经无法做到,就连将胸口的昆古尼尔拔出都是一件天方夜谭,冰霜从胸口的伤口处开始凝结延伸,寒冷将他的神经骨髓血液全数冻结,从大脑发出的指令无法传递到身体的每一处,只有龙类的尊严让他强行维持着飞行,不会轻易地坠落。
蓝发的青年只是抱着双手,冰结的六翼轻微地振动着,周围因为冲击而造成的光辉急速地褪去,能够看到已经是沉入黑夜的天穹。
“回答我!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真龙,甚至连龙皇的边缘都摸不到!你凭什么将我击败!你绝对不可能将我击败!我是命运的龙神巴哈姆特,绝不可能被一个无名小卒击败!!”巨龙咆哮着,全身上下的冰霜并没有因此而减缓,反而有了加速的趋势。
冰霜一路延伸而上,将巴哈姆特除了头部全部封入无可撼动的冰霜之中,然而他的黄金瞳仍旧死死地盯着青年,仿佛只要他能够回答龙神就能够将此冲破并撕碎这个弱小的真龙。
“幼稚。”
终于,奥丁抬起眼瞳,瞳仁中的黄金色远胜于巴哈姆特,这一瞬间哪怕是不断尝试挣扎的龙神都沉默了下来。奥丁无声地走到长枪的枪柄末端,轻轻地握紧,利落地将其拔出。
原本因为巴哈姆特残留的精神力抵抗而无法继续侵蚀的冰霜瞬间将沉默的巴哈姆特完全冻结,随即以胸口的伤口为中心,爆开华丽的冰花,开遍巨龙的全身。只是盛开不到瞬间,冰花凋零,伴随而来就是巨龙破碎为无数的冰屑,几乎每一片都能够看到奥丁眼中那炽烈的金黄。
两道流星般地光辉随着巨龙的破碎而落下,青年只是挥手便将其中一个拦下,带到身边。
而另一颗流星,青年伸手阻止了想要追击的草薙阳子,摇头:“足够了,现在杀死他反而对我们不利。”天照深深地望了一眼远去的流星,向背对她的青年行礼。
拂去流星之上的光辉,龙崆峒的面容从其中浮现。他似乎是精神力消耗殆尽,进入了保护性休眠。能够感受到他身体内部已经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精神力波动,青年只是用微弱的精神力保护其的悬浮就能够感觉到那点精神力正在被渗透,只能将其取消。
直接用冰霜做出一个外壳,保证足够的隔离,不会发生精神力渗透才重新让其维持悬浮。转向低着头的草薙阳子,伸手示意。她明显是明白青年的意思,稍微攥紧手中已然冰冷的事物,不舍地将其放回苏星极的手心。
那是方才青年交与她的六角霜花,苏星极瞟了她一眼,用两根手指夹在面前,用另一只手轻轻地弹在其之上。脆弱的霜花自然无法承受青年的力量,碎为无数的碎片,随着风落在草薙阳子的樱花头饰之上。
晶体状的樱花与冰屑接触,没有留下一点的痕迹便融入其中。
“那不是你应该持有的,其中蕴含的绝对不能感受到分毫,就连出触感也希望你能够忘却。”苏星极明显是看到了冰屑的融入,摇头,“你应该庆幸了,我给潇雨的除了那一堆用来追踪她的种子——”
青年明显是意识到了什么,在真理超越的时候被迫切断了与世界树之种的联系,现在重新连接,并没有感觉到种子的存在。他的脸色瞬间像是冻结上一层冰霜,背后的六翼完全地张开,完全地处于备战状态。
“关于西部地区的失利,责任由我全权负责。他们现在恨不得立刻将我处于极刑,不会在意这样的理由有任何的逻辑不通的部分,他们会将其补全并对我施加审判。”苏星极望着遥远的地平线,那里是北方的方向,恨不得立刻就展开六翼冲向龙潇雨所在。
草薙阳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苏星极所阻止:“作为你们的保证者,你们的行为是由我全权负责,更何况这一切的确是我的默许之下导致的。”青年环顾着已然是一个巨大空洞的港口都市,“你们的小动作无疑是给你们的结盟行为造成了巨大的困难,与其等待羿的宽恕,不如直接将一切推罪于我……毕竟现在,我仍旧是羿的‘头号公敌’,等待宽恕与接纳不如一致对外更能够形成牢不可破的联盟。”
“……”草薙阳子抬起头,随即低下,声音显得是那么的无力,“我明白了。”
“至于这位龙家的大少爷,你比我明白他现在应该去哪里。”
青年的六翼完全地展开,随即折叠,向着遥远的地平线飞去,只留下草薙阳子和被冰封的龙崆峒。她只是轻轻地抬起眼帘,双瞳之中看不到丝毫的波动,稍微招手就将冰块带在身前。
一名戴着宽檐帽和淡红色面具的女性出现在草薙阳子的身后,她轻轻地捏起晚礼服的一角,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仪:“晚安,高天原的总领阁下,这么多年没见您的气质看起来还是丝毫没变。”
准确来说爱伦娜甚至没有透过屏风直接看到草薙阳子的本尊,却能够轻松地认出她的背影,无人知道她到底是如何掌握的。宽檐帽上装饰的一根羽毛在平流层的风的吹动下不断地摇动着,她的衣裙却没有因此有丝毫的凌乱,保持着优雅与从容。
“如果你的目的是延续与魔导协会的协议,那么还请容我回绝。”草薙阳子甚至没有回头,反而是让手腕上的勾玉串与手掌接触,随时准备着什么。
爱伦娜像是猜到了草薙阳子会说出如此的话语,面具下的双眼眯出笑容:“欸呀欸呀,您这样就见外了,魔导协会对你们的帮助是无偿的,毕竟你们可是与所罗门有着不少的渊源呢,只要您愿意开口,我们一定会义不容辞。
“当然,我会来到此处并非来重申魔导协会的立场与目的,在职能上也不应该是由我来出面——我只是以我个人的身份来寻求一个答案,而且很不巧,需要来叨扰您,对您可能造成的困扰请容我先行致歉。”
她只是将戴着的宽檐帽稍微扶正:“你现在,代表的是高天原,还仅仅只是草薙阳子?”
似乎是意识到了说出这句话以后的气氛会过于严肃,她笑笑:“欸呀,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您不便回答,我也是能够理解的嘛……毕竟人类感情这种东西一旦牵扯起来,可是没完没了的。
“……”
只是背影无法看出她所想,长发随着吹来的风压而摇动着,夜空之下模糊的月光无法观察出丝毫的细节。
“……是我失礼了,请您忘却我方才所说的吧?记得千万不要向梅林与马修因提起这件事,尤其是马修因,请务必不要提及。这个人老妈子得紧,说教也是烦人得不行。”爱伦娜用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市井语调,向草薙阳子恭敬地行礼,随着轻轻地转身,身影与气息完全地消隐在夜空中。
过了许久,只是立在原地的她终于抬起手,从袖口拿出一根精美的簪子,握在手中:“……母亲,请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闭上双目,将发簪与樱花的发饰轻轻地接触着,像是在用手支撑着额头。随着夜风的吹拂,她只是沉默着,像是在等待着,也像是在思考着。月光照过她的眼角,反射出些许莹光。
八颗勾玉在袖口处被风所吹拂,摇动着,碰撞着,发出富有节奏而又清脆悦耳的声响,反射着淡淡的月光。
良久,她才缓缓地吐出一丝气息,将簪子收回袖口:“我……已经决定,不再逃避了。”仰头望着天空上明晰的星宿,她的眼瞳中却没有反射出一点群星的光辉,只是一片无暇的平静。
抬手让冰封龙崆峒的冰块浮在她的身后,踏着虚空向着西边的方向飞去,全然无视下方开始进行勘察的军方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