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青年立在庭院之中,双手握持着一把太刀。太刀在他的挥动下不断地在空中划出银色的轨迹,轨迹相互交织,形成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如此之快的挥动速度,却没有产生一丝的风声,庭院之中只能听到青年细微的呼吸声。就算是呼吸声,平稳而有序。
如此的情景,用精湛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剑术,不愧为全国的冠军,在剑术的造诣上足以被称为“大师”。
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如此地挥舞进行了多久,也没有人知道时间进行的多久,庭院外部的天空一片灰蒙,分不清时间。
日式院落的其他地方笼罩在一片轻薄的迷雾中,只有他的挥动清扫开一片视野晴朗的地区。他的脚不断地辗转,却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的脚印,宛如崭新一般的石板,以及接缝的细小青苔,都如同一直的光景一般。
空间与时间的不明晰,光云与深影的模糊,整个庭院就像是仙境,氤氲之气弥漫于四处。
青年似乎毫不在意于此,只是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太刀,留下越来越多的银白的轨迹。速度逐渐加快,残留的银白轨迹也在不断地加多,甚至隐约能够看到一种“形”的存在。
忽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脚步后踏,太刀顺着之前的刀势回转,斩向庭院中的某处。
原本极快的动作戛然而止,巨大的音爆声响起,将笼罩与庭院的迷雾彻底吹散。刀刃的前方,是一个身着米黄色西装的男子。
男子身材超过190,青年和他比起来整整矮了一个头,身上穿着一套打理整齐毫无褶皱的米黄西装,打着印有花绿色彩的斑斓领带,脚下则是一个褪了色的褐色皮鞋,甚至有不少地方开了线。不过比起他的着装,这个男子还带着一副半边红色半边绿色的面具,只露出两只眼睛,是冰冷的金黄。
面具之罩住了面容的上部分,下半部分则显露出来,明显的北欧人的粗犷轮廓。头上则像是晒干的稻草一样的枯黄,乱糟糟地长在脑袋上,胡乱地四散着,似乎许久都没有打理过。
宛如滑稽小丑一样的男子,却在之前一直深藏在迷雾中,如果不是他自愿露出一丝的马脚,可能青年到现在为止都无法察觉他的存在。
“兴致这么高啊,居然会在练剑。”张口,便是流利的日语。
男子两只手抬起,手指即将夹住太刀的刀身,却被红发青年反应更快抽出,收入刀鞘中。男子的手悬在半空,似乎有点尴尬,随即拍掌。
“你看看,我可是为你带来了好消息,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话说着,男子的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青年的背后,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耳语。他的牙齿不像是人类那样有平有尖,全部都是锯齿形的锐利,交错着,让人不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将上下牙咬合。
红发青年不为所动,站立原地:“说。”
“哎呀哎呀,我明明如此的好心,为我们伟大的赖光大将带来前所未有的好消息,你却对我如此的冷漠,洛基我很是伤心啊。”
“哪有,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是可比金石。”握着男子的下巴,微微拉下来,青年的嘴唇离男子的嘴唇只有咫尺之遥,随时都可能亲上。红瞳与金瞳对视,双方都看不出里面到底蕴含着如何的疯狂。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赖光大将竟然是一个同性恋,无数的少女可是要为此而伤心欲绝呢。”
男子毫无影踪地再度出现在旁边建筑的横梁上,这次是直接倒着踩在横梁的下方,乱糟糟的金发随着重力垂下。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出现反重力而重力的现象,可谓是奇景了。
“性别本身对我来说就不是重要的事项,我只会感兴趣于认为可以成为玩具的事物。”
酒吞童子不紧不慢,之前的接触他甚至没有感到一点的不快。
“我应该感到高兴吗,果然如此呢,那么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说不定要升级成为天大的好消息了,你是不是要稍微请我吃点极东特色食物来补偿?”
男子如履平地般地在横梁上走着,直接坐了下来。重力的法则对于他来说完全不是约束,只有头发的垂下能够稍微显现出现实规则的最后挣扎。
“那我劝你在我们踏平这片岛屿之前赶快兑现吧,不然到时候你可能就要去吃远东大陆上的美食来怀念。”
欸——洛基的嘴角明显流出失落的表情。这个人如此不稳定的情绪宛如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一样,到底是真的如此还是伪装而出,恐怕只有他自己能够回答。
“奥丁,他来了。”
男子坐在横梁的下部,地说道。酒吞童子原本抱在胸前的手忽然放开,拔刀,踏步,刀尖盯着男子的眉心,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真?”
“我以‘尼黑兰’的名义向你保证。”
很好。酒吞童子将刀收回刀鞘,重新走回庭院的正中心。男子悠闲的模样,轻轻地哼着听不懂的调子,似乎非常地兴奋于酒吞童子承认他的话语。
“很好,这对于我来说的的确确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请便,如果你还能在外围区里面找到一家完整尚在运营的店铺。”
“欸,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明明说好兑现的。”
男子的语气中带着夸张的失望。这样的语调就算是小学生都不会使用,完完全全就是男子故意为之。
“钱我会叫手下划拨给你的,我们这里不是旅游中介,要看美食我建议你还是自己寻找。”
酒吞童子深吸了一口气,拔出太刀,再度开始挥舞。银白的轨迹再度出现在庭院的中央,这次的轨迹不再是平稳和沉默,而是迅捷狠厉,宛如要将整个庭院都破开一般。
“嗯……好吧,那我就自己寻找了,这段时间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哟?”
酒吞童子没有回答,似乎醉心于剑术之中。男子挠了挠头,拍手,身体化为一束礼花在原地炸开,消失不见。
再度挥舞了许久,直到酒吞童子满意为止。他的脸上带着运动过后的些微潮红,气息也有一点的急促。再度深吸一口气,平息下气息与思想,将太刀收入刀鞘。
“季武,久等了。”
酒吞童子透过庭院的院墙向天外看去,只能看见灰蒙的天空与笼罩在四处的迷雾,就连远处的高楼也只能看见点点的轮郭。
就算是酒吞童子如此说了,庭院以及庭院的日式房屋也没有一点的动静,沉浸在无边的沉默中。房屋的样式非常的古老,处处充斥着平安时代的痕迹,不论是横梁,柱子,雕花,隔窗,还是拉门把手,完全不属于现代仿古日式住宅的风格。
红发青年也不着急,立在原地,眺望着远处的迷雾,看着其中翻滚的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没法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身后的石板缝隙中,流出黑色的液体。液体的涓流违反重力地立起,相互交织在一起,越来越多,最后凝聚成一个人的模样。
卜部季武还是以裹在宽大黑斗篷中的人形象出现,就算是面对他的上司、将军,也是如此。
酒吞童子也不打算对卜部季武这样的行为指摘,任凭他如此。
“卜部季武,你有何事?”
“赖光大将,草薙他们也在这个城市抵抗。”
“嗯。”
似乎早就预料到如此,酒吞童子的脸上没有一点的变化。
“不仅如此,他们还和一个有着六片冰蓝色翅膀的人行动——”
酒吞童子一把抓住卜部季武的斗篷领子,脸几乎要撞到一起,红瞳圆睁,“你是说那个家伙和草薙他们合作了?”
“呃呃呃呃赖光大将你轻点。”
卜部季武似乎被酒吞童子这个动作勒得话都接不上气,连连叫着让酒吞童子松手。
“抱歉,你继续。”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动作的不妥,放开了手,后退了一步。
“实际上,我也不是非常地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是为何,但是能够确定的是,他们一定暂时形成了某种结盟关系。”
奥丁与草薙家的那几个结盟……酒吞童子忍不住托着下巴。如果是那个人的话,的的确确会给他踏平整个地区造成不小的阻碍,在这种节骨眼上,发生如此的消息,有找个机会好好地观察一番的必要。
卜部季武望着酒吞童子深思的样子,不敢出声,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不会来我这里只为了这一件事吧?还有什么。”
“呃……如果冒犯了,还请原谅。事实上,我从草薙家的那几个听到了,伊邪那美出走了,这是真的——”
“一派胡言!”酒吞童子似乎有点愤怒,粗暴地打断了卜部季武的话语。
“如果那位大人出走,怎么可能会不与我们联系,然而我现在却接受不到来自大人一点消息,不要听信敌人的挑衅之言。”
“可是……”
“季武,我知道你很关心伊邪那美命,你我都是被她从社会的底层引荐上来,对于她的恩德我们自然是无以为报,你会为这样的假消息动容我能够理解。但是你也要知道,敌人的话语行为永远都是为了击败我们而设计的,没有敌人会将好消息透露与我们,这件事也是如此。
“我身为她的专属心理医生,大人要是出走我不可能不知道,那种荒谬的谎言,对我来说不攻自破。”
“……是。”
鞠了一躬,卜部季武似乎是同意了酒吞童子的说法,“是我的不对,听信了敌人之言。”
“这并不怪你,你的心情我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们的目标,我们的大业。你要是能够时刻心怀如此,我大可以既往不咎。”
“感激不尽。”
再度行礼。
“还有什么事吗?若是没有的话,继续加快对剩余区域的压制吧。”
酒吞童子挥挥手。卜部季武点头,身形再度化为黑色的液体,顺着缝隙流走。
盯着卜部季武曾经站立的地方,酒吞童子的眼神逐渐锐利,手也不禁放在刀柄之上,浑身露出些许的杀意。四周的迷雾也因为他的杀气,不断地摇晃着,更添一分诡异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