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寒枫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立在门口，发了很长、很长时间的呆。
直到一阵凉风吹来，他打了几个喷嚏，才急忙转身离开。
这半桶凉水和一个滚字，让他明白，那个从前懦弱如今强硬的少女，真的从来就没有对自己动过心思。
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
……
宁仙仙提着煤油灯回去，看到宁菜菜正手里握着擀面杖，紧张的探头探脑。
看到宁仙仙回来，她一阵惊喜，忙道：“阿妹，是谁啊？”
宁仙仙朝她脸上看了眼，道：“你没听见？”
“我只听见声音，听不清你们说什么。”
“哦，是刘寒枫。”宁仙仙直截了当的说道。
“啊，寒枫哥来做什么？”宁菜菜十分惊喜，“莫不是来看咱娘的？”
“是啊。是看娘亲的。”宁仙仙顿了顿，“阿姐，刘寒枫说，其实他不想娶你。”
宁菜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她慢慢坐回床边上，把腿缩到床上，抱着膝盖，把下巴放到膝盖上，低声说：“我知道他不愿意。我也知道，寒枫哥是有些喜欢你的。”
“那你……”
“阿妹，”宁菜菜打断她，“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没有你那么聪明，也没有你长得好。你还有不可限量的未来。但我……如果错过了寒枫哥，也许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所以你不介意？”
“我只要得到他的人，别的什么都不计较。”宁菜菜说道，“寒枫哥毕竟是个男人，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寻常。怎么可能把心搁在一个女人身上。”
宁仙仙：“……”
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默默退出来，提着煤油灯回屋，看见小青蛇盘在门口，仰着小脑袋，竟然有点紧张兮兮的样子。
宁仙仙伸手把它托在掌心里，坐到书桌旁，笑道：“圆圆，你在担心家里来坏人？”
小青蛇用一只眼睛，呆呆的看着她。
宁仙仙知道蛇的视力都不太好，何况它还伤了一只眼。
她用指腹摸索着小青蛇滑溜溜的小脑袋，轻声说道：“你放心，现在那个人一定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那个秘密了。所以只要我们低调，就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小青蛇把脑袋伏在她的手指上，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她把下巴搁在桌子上，捏着圆圆的脑袋，眼睛看着暗沉沉的窗外，低声自语：“你知道吗，今天师父和阿染都走了，唐婷也走了……也不知他们现在到哪里了呢……”
……
宁家小院一片安宁。
而此时的相国府山庄，却有人夜不能寐。
宁程程额头裹着纱布，口鼻红肿，跪在李燕君面前。
宁天佑立在一旁。
“母亲，您要为女儿做主……”宁程程有些口齿不清的哭着说道。
因为被打掉了几颗牙，她说话有些漏风。
她都快恨死宁仙仙了，恨不得把她抽筋剥皮。
李燕君坐在椅子上，披着厚重的披风，手里捏着一杯沏的极浓的茶。
她看着跪在面前庶女的惨状，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你说，是宁仙仙把你打成这样的？”
“就是那个贱婢啊！”宁程程哭着说道，“二哥哥也是亲眼看见的。她明知道我是相爷府的小姐，她还敢毫无顾忌的动手打我。她根本就是不把咱们相国府放在眼里，也是没把母亲您放在眼里！”
李燕君举杯浅浅的啜了一口，垂着眼皮，慢慢说道：“你就不知道她的身份么？”
一旁的宁天佑闻言，不由抬头朝她看了眼，然后又迅速垂下头去。
宁程程还在哭：“我知道，她不就是青夫人的弟子么！有什么了不起的，青夫人再怎么着，也只是个大夫！宁仙仙也不过还是平民罢了！她敢打我，就是打我们所有贵族的脸！请母亲一定要教训她啊！”
李燕君轻轻的笑了：“贵族的脸？贵族的脸，就不能打么。”
宁程程一愣：“母亲，您说什么？”
李燕君不答反问：“我问你，宁仙仙是一个人打你的么？”
“是，是啊……”宁程程不明白她的意思。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动手打回去？”李燕君淡淡的说。
宁程程一下子就哭了：“女儿哪里能打得过那种粗俗的贱婢！哥还不帮我！”
她可是娇生惯养的豪门小姐！
平日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过的云端上的日子，哪里能跟那种粗鄙的人相提并论！
宁天佑垂下头，说道：“母亲，我没上前帮忙，因为不想让咱们相国府得罪了青夫人。毕竟青夫人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闹僵了总归是不太好。只是两个小姑娘掐架罢了，没什么的。”
没什么？
宁程程头痛鼻子痛嘴巴痛，全身都痛！
她气的叫道：“难道就这么算了！”
“你若是不服，可以打回去啊。”李燕君淡淡的说道，“你们年纪相差不多，你打不过她，只能说明你是个废物。”
宁程程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本以为回来告状后，李燕君必定会去找那个贱婢的麻烦。
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态度！
“母亲，您不帮女儿吗？”她软了声音，泪汪汪的服软。
“你不服就去打回来，没人拦着你。但是你记住，同时家里也不会有任何人帮你，佑儿，也不许你帮她。”李燕君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她那副猪头样，“行了，以后这些小事不要来烦我，都出去吧！”
宁天佑忙应了声，拉着宁程程出来。
宁程程气的直哭：“二哥哥，母亲这是怎么了啊？她一向最疼我的，我都被打成这样了，她居然不让人帮我……真不知那个贱婢给她下了什么药了！”
宁天佑闻言，心中微动。
李燕君对于宁仙仙的态度，确实有些微妙。
以他对这个母亲的了解，她最是在意相国府的声名。
若是有人敢于挑衅，她绝不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放过去。
难道说，那少女说的事情，是真的？
宁天佑沉默了。
“哥，你说句话呀！”宁程程摇着他的胳膊。
“程程乖，你先回去。母亲身子不适，过两天再说吧。”
宁天佑把她送回去，回到自己的屋里。
他立在灯下想了许久，召唤来身边信得过的小厮，低声吩咐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