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看出来,这好端端的冰面,为什么忽然就出现这么个大窟窿。
李易的随从叫了一声,见无人理会,这才想起自己的职责,只得脱了外衣,咬牙从窟窿里跳进去,硬是把李易给扯了出来。
京都本就是北方,虽然是初春,也还是寒冷刺骨。
李易被拉上来的时候,浑身湿透,整个人都被冻僵了。
俩随从虽然也冷,但知道主子的命要紧,给墨染磕了头,见他没言语,才急匆匆的把李易运回家去医治。
这样的天气掉进冰湖里这么久,就算不死,这李易也得落下什么毛病。
不过,跟命相比,这都是小事。
也没人觉得李易无辜。
他这个人一向性子跋扈,此番被染殿下收拾,往日的狐朋狗友,没一个同情他。
李易走后,他那帮同是纨绔子弟的酒肉朋友,趁着墨染不注意,也都一个接一个偷偷的溜了。
墨染也懒得理会他们。
傅嘉敏想要上前说话,却被宁程程拉住了。
“你拉我干什么?”傅嘉敏皱眉。
“我知道你跟那个宁仙仙也是有仇,但那位殿下在这里,明显是护着那小贱人。你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宁程程低声说道,“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说,犯不着得罪小殿下。”
说得有理。
傅嘉敏垂下眼帘,道:“这个贱人,还有那个唐婷,这两个人狼狈为奸,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时一个侍女急匆匆走过来,在宁程程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什么?真的?!”宁程程陡然瞪大眼,不敢置信的盯着侍女。
侍女小声道:“真的,外面都传开了。听说,就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宁程程朝宁仙仙的方向看了眼,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那,父亲和母亲都知道了吗?”
“如今整个府里都传遍了,相爷和夫人也一定知道了。奶娘知道后,就赶紧让奴婢来找您和大少爷。”
“大哥……”宁程程如梦初醒,提着裙摆就跑,“我去找大哥!”
宁天佑和几个好友一起离开,还没走多远。
宁程程气喘吁吁追上去,把他拉到一边,急匆匆把事情说了遍。
宁天佑惊了一瞬,然后就镇定下来。
看他这样,宁程程觉得奇怪:“哥,你就一点不惊讶?好端端的,父亲怎么会忽然多出来个女儿?而且怎么可能是那个宁仙仙?”
“父亲本就妻妾不少。”宁天佑心内有些翻腾,但面上却平静无波,“你也别想太多,父亲的子女不少,能入他眼的,却没几个。我们先回家去看看再说。”
他看起来十分淡定,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事放在心里。
宁程程也慢慢冷静下来。
是了,父亲是当今的相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以他的身份地位,在外面有几个外室,几个私生子女,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宁程程的脚步不由放缓,脸上也出现了笑容:“哥说得对,那小贱人必定是父亲在外面的野女人养的野种,如今不过是妄想到咱们府里来住,享受荣华富贵罢了。”
宁天佑双眉紧蹙,没有说话。
他虽然表面上镇定,但这其中的真相,他比谁都清楚。
五年了。
他以为宁仙仙已经放弃了相国府,专心待在刘湾村做她的小生意。
却不曾想,她终于来了。
而且以如此强势的姿态,站在那位传说中的染殿下身边。
最让他在意的是,宁仙仙并没有先登相国府的门,消息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宫里那几位已经默许了这件事。
宁仙仙回归相国府,是势在必行。
宁天佑悄悄捏了捏手心,心情有些复杂难明,还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这次宁仙仙的出现,会对他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也许,他会被驱逐出相国府,失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
相国府。
府里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不时有低低的私语声,在某些角落响起。
李燕君坐在温暖如春的屋里,却觉得浑身冰冷,丝毫也感觉不到暖意。
“夫人,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一旁的丫鬟贴心的递上一只小小的手炉。
李燕君接过来抱在怀中,脸色依旧阴沉。
一个婆子挑起厚厚的帘子走进来,用眼神示意丫鬟出去,然后走到李燕君身边,轻声说:“夫人,那个消息是不是真的也不一定。就算是真的,老爷在外面有个私生女,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认了,搁在后院里养着便是。府里的庶女也不少,顶天了不过将来多一份嫁妆。”
李燕君心内暗暗苦笑。
若真是个私生女,她又哪里会在意呢。
这时丫鬟在外面说道:“夫人,老爷来了。”
李燕君脸色微变,忙站起身。
婆子扶着她。
宁相国大步走进来,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坐到椅子上,沉默不语。
李燕君沉默一会,道:“老爷下朝可是累了?我让人去准备些吃的给您。”
“不用了。”宁相国长的十分儒雅,声音浑厚,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容貌英俊的人。只是这会儿他眉头紧锁,脸上有疲惫之色。
他摆摆手,沉声道:“想必夫人也听到那个传言了。”
李燕君心中一跳,勉强笑道:“是,妾身才听见……”
宁相国道:“夫人,为夫在外并没有什么外室,这一点,你应该了解我的性子。若果真喜欢,我带回府也没什么,断不会做出对不起夫人的事情。”
李燕君攥紧了帕子,脸上却挂着贤淑宽容的笑:“妾身自是相信老爷的。想来这只老爷的政敌故意传出来想要诋毁咱们的。又或者,是那些没见识的丫头,仗着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妄想冒充咱们府里的姑娘,想要得这富贵日子。老爷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只当没有这件事,过几日,流言自然也就散了。”
宁相国叹了口气。
李燕君忐忑道:“老爷可还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若真是一些流言,我也不至于放在心上。夫人有所不知,那位回来不久的小殿下,下午令人传信给我,要我明天去见他。”宁相国蹙眉道,“连这位小殿下都出面,我不能不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