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一介绍,土坷垃这名字还是很不错的。”
“非官方名称。”
“哦,这种官样语言都会说了?我不信你丫刚刚学的中文。”
“小时候每年暑假回奶奶家,口语还行,我是个文盲。”
“真会蒙事儿,我说呢。”
“得,吃也吃了,喝也喝了,走吧。”
“我也去,行吗?”
“老婆,你掺和什么?”
“我好久没去书瑜家了。顺便看看嘛。”
“那怎么着?你们是跟着我,还是各开各的?宏哥,反正你有我的家门儿钥匙。”
“我跟你吧。”
“我跟他们行吗?”
“就他那辆小车,你坐哪儿?车顶上?”
“葛先生开什么车?”
“叫我小葛吧。我的是辆宾利。”
“好车。”
几个人站在悦茗轩门口,梅梅指着稍远处停的一辆车,“皮,我跟你一辆车吧,万一跟丢了,我认识小葛的家。”
书瑜眼尖,“你开法拉利?”
“屁?龟姐,你怎么叫他屁?”
“老婆,别口没遮拦的乱说。”
“他英文名字叫彼得,可他不喜欢这种翻译。皮是彼得的缩称。”
“留屁,这名字,唉,我也是无语了。”
“龟姐,我陪着屁吧,我认路。”
“下次吧。他得专心开车,还没习惯在右边开,而且咱这儿路上人多车多,他开车技术太差。”
“那就家里见。我先走了。”
八点多的夏夜,天还没有黑透,甚至西边儿还有一缕火烧云,淡淡的还没散去。胡同里和往常一样,四五个大爷大妈坐在路灯下聊天,两个男孩子边上溜滑板车。偶尔一辆自行车骑过,摇着铃儿,左一闪,右一闪,在停满汽车的窄胡同里穿行。
书瑜先到的家,烧上水,准备沏茶。
两拨人前后脚到了,除了刘建平,都是轻车熟路,彩虹和箫宏自行先去方便一下,西厢房里立刻灯火通明。
梅梅和刘建平帮着书瑜把茶具端到院子的大槐树下的石凳上。
“我算是见识到了真正的四合院,很有情趣。”
“情趣两字也不能乱用呐。”
“屁的中文有点儿过时了,有几年没去奶奶家过暑假了?”
“二十年了。我在英国的中文老师不好。”
“皮,你刚来几天,不用急,很快就都能拣起来。”
“我希望说一口京话京味。”
“那叫京腔京韵,京腔儿京味儿也凑合。”
“京味儿。”建平认真的重复了一遍,儿音也说到点儿上了。
“喝茶。大红袍。”
“小葛,请问你,您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律师。南房是我的办公室。”
“设计很有新意。”
“小留,你哪儿人?”
“英国。”
“我是问,你暑假在奶奶家过,奶奶在哪儿?”
“海宁。”
“哦。南方不是更适合你?为什么要学京腔?”
“公司的地点不由我做主。我特别喜欢京腔,那是天下最好听的腔调。”
“承蒙夸奖。”
“我可以参观了吗?”
“您随意。刚说了,南房是办公室加车库。东房是厨房和餐厅,北房是主卧,西边是客房。”
“我带你看看,”彩虹主动上前,“咱们先从厨房开始,我想喝可乐,你要吗?然后从里面经暖房到主卧,从那边那个门出来,去西厢房。办公室没什么好看的。”
梅梅,箫宏,书瑜,各自啜了口茶,大眼瞪小眼了几秒,都憋不住笑了起来,“咱们有点儿不厚道,欺负人。”
“我看不惯他趾高气扬的样子。”
“我不认识他,要不是我同事,”
“那个美国猴子?”
“书瑜,积点儿口德,好不好?”
“他丫嫉妒了。”
“我他妈嫉妒他?”
“嘿,你们俩,都闭嘴。我同事上个月来帮他接手管理,说他在公司里干的很不错,有希望爬到最高层。”
“哎,大明走了一个月了吧?还挺想他呢。”
“书瑜,别打岔儿。这事儿本来跟我没关系。皮是和他的朋友到悦茗轩喝酒,才记起来有我这么个前同事的存在。不过是闲极了,找人聊天而已。”
“哼。”
“我看不很面善的样子。”箫宏低声说。
“宏哥看人很准,常常非常地准。”
“好啦好啦,听懂了。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他,行了吧?”
“参观完了,请他走人,我这里不接待外宾。”
“内宾呢?”
“你们随时都可以。你不是也有钥匙嘛。”
“谢谢你。”
书瑜低下头,没再答话。
箫宏觉得尴尬,“你说这彩虹,就她咋咋唬唬的,看见外国人就走不动道儿,连个假洋鬼子都不放过!”
“谁说我什么呢?”
箫宏吓得跳了起来,“老婆,导游完了,咱该回家了吧?”
“天还早,看屁还要些什么吧。”
刘建平兴奋地说,“真好,四合院真好,合理,舒适,方便。不过我今天工作了很长时间,需要休息了。小葛,谢谢你分享你美丽的家。”
“刚离开我五分钟不到,京腔儿丢的比,”书瑜猛的顿住,意识到是梅梅在背后掐了他一把,“您太客气了。那我就不留客了。路上开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