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世事难料。也许库尔提拉斯王国也没有预料到,将来要嫁给洛丹伦王子的魔法少女吉安娜竟然是一个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法术天才。
萨利·马尻失去了她存在的意义。
普罗德摩尔家还算是宅心仁厚,萨利·马尻成了一个仆役。
然而,世事弄人,竟然高贵的普罗德摩尔,竟然也有一天家破人亡,戴琳和他的继承者,萨利的真实生父,都没能回到库尔提拉斯王国。
而大小姐吉安娜,也回不了家了。
昔日鼎盛的普罗德摩尔家族,一转眼间就破败了起来。城堡里需要服侍的主子们,突然就少了。很多仆人都被遣散了。
而萨利,也因为过于肖似那个背叛的女儿,被伤心欲绝的母亲凯瑟琳赶了出去。
流落街头的萨利,什么都不会。她想回到原生的家庭,然而记忆中那熟悉而温暖的马厩,竟然是空的,没有了骑士,就没有了战马,也没有服侍战马的家人。
没有人愿意雇佣她,萨利饿极了,只能在街头捡没人要的牡蛎和海鱼充饥。这让她很快得了腹泻和高烧。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住在了一间下城区的地下室里。
一个满脸横肉,样貌凶狠的男人正在照料着自己。
萨利感动得哭了起来。
那个男人说:“既然你醒来了,就应该开始工作了。我这里不养闲人。我为你寻医访药花了很多钱,只要用工作还上这些钱,还有一点点“小小的利息”,你就能自由的离开了。”
萨利很感激,向男人询问工作的内容。
然后,一场噩梦就开始了。
......
男人看她看得很紧,根本没有逃掉的机会。如果自己不“好好工作”的话,男人就会“温柔的鞭策”她,在她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渗血的鞭痕。
而且,就算逃出去,又能怎么样呢?
是饿死,冻死?还是被......?
萨利流着眼泪,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来往的“客人”们,从来不吝惜金钱,他们会怒吼着吉安娜小姐的名字,不停的蹂躏她,在她的身上留下一块块青紫的伤疤,时常将她殴打得晕厥过去。
而她却不得不先护住那张俏丽的脸。
那是她活下去的资本。
萨利没有拒绝客人的权力。为了活下去,她想起了在城堡里偷偷看到的吉安娜小姐的贵族私密课程,很快就学会了怎么让客人开心。
客人一开心,就会心软。萨利甚至结交了好几个常客。
萨利成了那个男人的摇钱树,将他为她花的钱,十倍百倍千倍的赚回来。男人却之口不提自由的事情。在一次试图逃跑被“劝回来”,肋骨被“温柔的协商”打断之后,萨利终于明白自己该做出怎样的决断了。
一位常客怜悯自己,终于替自己问到了家人的消息,原来他们追随着战争的脚步,去了海对岸的塞拉摩,继续服务着那个高贵氏族的最后血脉。
萨利彻底安静了下来,工作得特别的热情。
一天,那个男人喝醉了,提着酒瓶回来了,得意洋洋的告诉萨利,他在上城区看上了一家破落贵族出售的房子,很快就可以付钱了。
醉眼中的美人,美艳不可方物。
......
他要求她叫他大人。
萨利学着主母呼唤老船长戴琳的样子,温柔而端庄的喊了一声。
那个男人眼睛一亮,哈哈大笑着,捏着萨利的脸,塞进了萨利的嘴里:“好,好!好的很!那些贵族家的小妞,反正也看不上咱。你就正好,我不嫌弃你脏,你以后不用再接别的客人了,只要专心服侍好你的老爷,也就我,就行了!”
男人在得意猖狂的时候,都会忘记很多事情。
萨利吐出之后,娇媚的咽下了留在嘴里的种子说:“那我们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今天值得多喝一些,我陪你。”
男人被彻底的灌醉了,神志不清,连藏钱的地方,都被萨利问了出来。
血,流满了整个地下室。
第一刀,就是切掉了那根给自己留下彻骨铭心痛苦的东西。男人在剧痛中抽搐着醒来,看见自己防身的匕首,被满手是血的女人高举着,一下子就穿透了他的眼眶,捅入了脑子里。
萨利洗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澡,几乎把自己的皮都要搓破了。
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萨利想起了城堡里杀猪的屠夫和厨子,先将血彻底放了个干净,用水冲到了下水道里。再将肉都剔了下来,去了皮,卖给了街头卖“褐汤”的黑心商人。然后,趁着夜色,将内脏抛入了屠宰场,和猪下水混在了一起。
骨头和皮,是最不容易变臭然后被人发现的东西。萨利从卖牡蛎的那里买来了冰,从香料商那里买来了香料,从酒商那里买来了木桶。
第二天夜里,当新的客人上门的时候,萨利只说男人打算做葡萄酒生意了。储存酒的木桶都买来了,供应便宜葡萄酒的货源还没有找到。
客人们哈哈大笑的嘲笑着,满足的离开了,丝毫没有怀疑那个酒桶里装着什么。
守着那个木桶,萨利艰难的熬着最后的日子,终于等到了一艘从库尔提拉斯出发,去往塞拉摩的航班。
看着头等舱梳妆台镜子里的容颜,萨利问自己:为什么同样是人,甚至几乎长得一模一样,自己和小姐的命运,却要如此截然不同呢?
萨利想了很久,才回答自己:“因为,有的人生下来,就姓马尻。有的人,生下来,姓普罗德摩尔。所以,马尻家,一定要有一位爵士。”
来到了塞拉摩,还是在马厩里,萨利看见了长大的弟弟和已经开始老去的父亲。
母亲已经病死了--因为买不起药,更请不起牧师。她知道了,即使是那个和自己无比酷似的大小姐,找她也是没用的。
萨利的心更加坚定了,她拿出了那笔血泪凝结的金钱,鼓动自己壮实而憨傻的弟弟,走上从军的道路。
唯有军功,才能授爵,这是王国的铁律。
而有了城堡中的见识,萨利明白,如果只带着一腔热血投入那个血肉磨盘,那只能成为战争中的炮灰。
萨利让弟弟大胆的报名投军,然后背着满腔斗志的天真的弟弟,悄悄的用身体贿赂了选兵官,将他划在预备役的里面。
然后,每当弟弟从军队回来,萨利就会亲自教导自己的弟弟那些自己在城堡里悄悄偷看贵族亲卫们训练的记忆。那些从短暂的一瞥中总结出来的肤浅的见识,却成为了那个幸运的弟弟出人头第的资本。
萨利再度用身体贿赂了新兵训练官,成功的让弟弟当上了小队长。
那天,弟弟刚刚一回家,就迫不及待的兴奋的大叫起来。老父亲激动得手都在颤抖。而萨利,只是看着弟弟,安安静静的微笑着。
萨利的钱,开始有了用场,这些钱,变成了弟弟和他的手下预备役,甚至正规军里最锋利的刀剑,和最坚固的甲胄,以及最充足的弹药。
弟弟很刻苦,他知道这一切来的有多么不容易。弟弟也很幸运,第一次上战场,就斩获了三个兽人的脑袋。
然而,姐姐的钱,却很快花完了。姐姐操起了老本行的生意,借着看望弟弟,给长官们清洗衣物的由头,她将生意带到了军营里。
姐姐成功的打消了崭露头角的弟弟在同僚间引发的嫉妒,还为弟弟的征战之路铺平了晋升的道路,更带来更多的金钱,
一个姓马尻的年轻人,在塞拉摩对兽人屡战屡败的自发战争中,不仅活了下来,还取得了一枝独秀的战绩,平步青云升官到了少尉,终于进入了高层的视线。
就在河纹一行人踏足塞拉摩之前没多久,吉安娜的眼睛,也终于看见了那个曾经是自己替身的女孩。
吉安娜有了一个计划,她再次成为了她的替身。
萨利的故事,让整个旅馆都沉默了。
萨利的表情,却一脸的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的故事。
悄悄的在阁楼上痴迷的看着河纹那雄壮的背影的旅馆老板娘莎希因,意外的听完了一整个小人物噙着血泪的奋斗史,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气,倒是把偷听的她给暴露了。
莎希因干脆款款的走下楼梯,拿起了桌上散落的还没有填完的表格,她特意的留心了一下萨利的那张,职业上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妓女”。
莎希因摇了摇头,坐在了河纹的身边:“的确,我们也没有什么立场来从道德上批判他人的职业。”
偷,是一回事。
偷完了,明目张胆的宣誓主权,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女人们之间酝酿起了敌意,莎希因却在被发难之前先开口了:“明天早上,会有一班船从这里出发,世界树脚下的卢瑟兰村。穿过瑟兰村的传送阵,你们就可以去树冠上的明珠、精灵的都城达纳苏斯城了。我就不随你们去了。”
河纹惊讶的问:“不是还要审批么?”
莎希因在河纹的耳边留下了一个香吻,飘然离去:“我就是你们的审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