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证据，不能妄下定论。”
刘所这次却没有对唐劲劲太过严厉，只是提醒一句，便低声道：
“因为发现了旅游车司机的疑点，所以上面让陵北公安分局也介入了这个案子，不过到目前为止，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个司机，这案子也陷入了停滞。
而旅行社老板和他老婆，因为是旅行社的主体责任人，一个被判了五年，一个判了三年。”
“怎么能这样？”唐劲劲差点跳了起来：“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小唐！”刘所摆摆手，示意唐劲劲冷静，“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件事吗？”
“我是想提醒你，不管做人还是做警察，都要守规矩。”
“规矩？”唐劲劲一拍自己的飞机场：“我一直很守规矩的啊！”
刘所瞥了她一眼，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继续道：
“丽峰旅行社这个案子里，就是因为旅游车司机和旅行社老板不守规矩，才导致了那么多无辜的游客受伤！”
“不对啊，导致车祸的明显是旅游车司机，关旅行社老板什么事？”唐劲劲不解。
“旅游车司机曾有过多次驾驶违章记录，并且常年酗酒、赌博，按理说，他这样的人是不适合继续开旅游车的，可旅行社老板并没有辞退他，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是老板的亲戚！老板为了顾念人情，便继续将无数游客的安全交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上！”
“这......”唐劲劲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他坏了规矩，于是受到了惩罚，而你！”刘所陡然加重语气：
“小唐，你在刑警队违反了纪律，同样也受到了惩罚，现在在派出所，你还要继续这样任性下去吗？”
刘所说完这些话，将灭掉的烟蒂按进了烟灰缸，拿着烟灰缸走出了档案室。
“那几个小混混，还有他们的老大雀哥，我知道他们是高利贷，可他们有正规的金融投资公司，每一笔投资或借贷都有合同和借条。
如果找不到足够的证据，我们是没有权力拘留他们的。刚才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非法拘禁，如果他们去告你，你这警察还干不干了？”
走到门口，刘所顿了顿，回头看着呆立的唐劲劲，叹了口气：
“小唐，我知道你不服，你憋屈，可这是个法治社会，警察是法律的守护者，我们办事更要守规矩，讲证据，你懂了吗？”
唐劲劲低着头，神色变幻不定，半晌，喃喃道：
“爸爸骗我......”
刘所没听清：“你说什么？”
“小时候，爸爸就告诉我，当警察就像当大侠一样，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以消灭所有的坏人，可是我现在才发现，当警察根本不能像大侠那样一剑劈死一个坏人。”
甚至，有时候明明知道他们是坏人，你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混蛋继续害人！”
唐劲劲缓缓坐倒在椅子上，双目没有聚焦，只是喃喃自语：
“你们告诉我，当警察，到底有什么用？”
刘所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摇摇头，走出档案室，缓缓带上门。
他走到所长办公室，关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边，我把丽峰旅行社的卷宗给她看了。”
手机另一头传来刑警队长边常胜那浑厚稳重的声音。
“多谢了老刘，劲劲......她怎么说？”
刘所没有回答，却叹了口气：
“老边，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我知道你对小唐的关心，可说句实话，我觉得小唐不适合做警察。”
手机那头沉默半晌，边常胜低声道：
“我知道，所以警犬咬伤嫌疑犯那件事之后，我故意把她赶出了刑警队，就是想逼她辞职。”
“老唐局怎么说？”刘所笑笑：“你们肯定聊过的吧，毕竟你也算是老唐局的准女婿了。”
叮！对面传来打火机的声音，然后是滋滋的烟草燃烧声，边常胜吸了口烟，似乎有些郁闷。
“什么准女婿，别提了！唐唐根本就没回应过我的暗示。至于老局长，你也知道，当初就是他老人家一心想让唐唐女承父业的！”
“唉！”刘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岔开话题：
“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小唐，那个张小捧就是丽峰旅行社老板的儿子？”
边常胜沉默片刻，终于压低了声音道：“老刘，你是老警察了，我现在告诉你的这件事一定要保密。”
“这么严重？”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这个张小捧开的那家至尊旅行社，很可能和X集团有关，而且最先发现这件事的人，就是劲劲！”
“什么？X集团？！有证据吗？”刘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看了看门外，压低了声音。
刘志洵虽然只是个派出所长，但毕竟从警几十年，人缘广，对最近上面很重视的“X犯罪集团”也有所耳闻。
只是，他怎么想不到，这个大名鼎鼎的，全国性甚至可能是国际性的犯罪团伙居然会在自己的辖区内现出痕迹。
“目前还没有证据，不过我们倒是掌握了一个比较确切的线索，天地同日金融投资公司的雀哥，是X集团的首脑在陵海市的代言人。”
“什么？！老边，你这是要吓死我啊，我的辖区里一下子冒出来两个大型犯罪团伙的嫌疑犯？！”
“呵，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这么机密的事都抖给你？”边常胜呵呵笑了两声。
“你够贼啊，连我们派出所这点可怜的警力都不放过！”刘志洵无奈地跟着笑。
他算明白边常胜的意思了，这是想让他们红霞街派出所帮刑警队盯紧张小捧和雀哥啊！
这家伙，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刑警队长，老奸巨猾！
“那不正好吗，让你的小唐去盯着，反正她最近也总说在调查大案要案的嫌疑人，多半就是这事儿吧？”
刘志洵促狭地笑了声。
“不行！绝不能让劲劲去，她经验不足，你多给她安排些调解纠纷、帮扶特困户和留守老人儿童的工作，让她抽不开身去查这件事！”
边常胜立刻反对。
“还没结婚呢，就这么护着了？”刘志洵嗤笑两声：
“怪不得你不让我告诉小唐，张小捧是丽峰旅行社老板的儿子，你是怕她因为好奇，更忍不住要去查吧？”
“咳咳，说正事儿呢，别打岔！”
边常胜老脸一红，保持严肃的语气：
“老刘，雀哥那边，麻烦你盯一下。至于那个至尊旅行社，改天我亲自去看看。”
此时，红霞街附近，黄毛等人郁闷地蹲在马路牙子边。
黄毛扔掉了第五根烟，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一个电话。
“雀哥，对不起，没收到账，我们还被姓张的那小子摆了一道......不过我们找到了他开的旅行社在哪里，那小子跑不掉的！”
“一百六十五万，其实也不多，我这个人最不喜欢为了点小钱就把人逼上绝路。”
手机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让黄毛身子都颤了下。
“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改天我亲自去讲给那位小张老板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