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是金
一
蓬蓬村是南方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村子风景秀丽,资源丰富,但无奈的是地势低洼,每逢雨季,这里都是水漫金山,加之村子附近正巧不巧的有着一个不小的堰塞湖,导致雨水一大,村民们便人人自危。
然而,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年年发大水年年抗洪灾的蓬蓬村,在多年的水灾自救中,竟琢磨出了一套高明的造船法子,用着附近山上的老沙树,打造出了一只只小巧灵便,结实耐用的木头小舟,唤作蓬蓬舟。
每次雨季大水淹村之际,蓬蓬村和周围的村落便都依靠着这蓬蓬舟将人员和物件转移至高处。
渐渐的,蓬蓬舟在村子里形成了产业,采伐、制作、修补,村民家里十户有三四户都干着和蓬蓬舟相关的副业。
二
这一年,蓬蓬村的领导班子换届,来了几个大学生村官。
在经历了山里湿漉漉的4、5月之后,几个小村官下定决心要为乡亲们做点事情。
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村子的排水问题,由于村子地势较低,加之山里交通不便,以前的排水工程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问题半途而废,不是上面的工程拨款不到位,就是技术人员人手不足。
而这几个大学生村官显然很有觉悟,钱不够可以到社会上先拉着投资,技术人员不够可以靠自己的关系慢慢找,反正只要一直惦记着这事,总会有完工的那一天。
春去秋来,寒暑更易,这万众期待的蓬蓬村排水工程总算是完工了,而且,工程不仅是造福了蓬蓬村,由于工程把过量的雨水都引流到了附近的大河里,这让四周所有地势不高的村落都免受雨季的积水之苦。
几个年轻人含着眼泪看着哗哗落下大雨流向村外,这些年受过的苦,欠下的债总算是没有白费,透过厚厚的雨幕,他们仿佛都能看见乡亲们笑逐颜开的样子。
三
然而,大雨停歇后,大学生村官们等来的不是乡亲们的一声声报喜,而是冰冷而无情的抗议。
水不淹村子了,蓬蓬船可怎么卖啊!
这一家几口人都靠着修船补贴家用,大家都不用船了,这生意也没法做了呀!
你引流就引流吧,让咱村子不淹不就好了,这下好,周围村子都不淹了,谁来买船?这你不是缺心眼吗?
要我说,最好是这水引到别的村子里去。
诶,这个法子好!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年轻的村官们这才明白这话的真正含义。
没过多久,在部分村民们的抗议和举报之下,加之几个小村官自己也心灰意冷,蓬蓬村的大学生村官总算是走光了。
雨还是一年一年下,村子却是不淹了,村民们没了造船生意还是一天天的过。
有人开始念叨那几个村官孩子,责怪造船的人闹事,这山上的堰塞湖和村里通排水可不是一回事,这是个大工程,如今工程才进行了一半,不等人把工程做完就闹开,真是太蠢了……
四
某个雨季的夜晚,堰塞湖决堤了。汹涌的湖水倒灌蓬蓬村,房屋瞬间被冲垮,村民们要不被卷走,要不流离失所,甚至连着周边村落都遭了秧。
灾后,幸存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又开始互相埋怨。
“都怪你们,把那几个娃娃赶走咧。”
“赶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要我说什么?不是你们闹事,那个水库(堰塞湖)工程早就搞完咯。”
“闹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几个娃娃多好啊,一来就说要为我们做点事,你们可好,直接把别人气走咯!”
“他们被气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
“蓬蓬村里遭罪的人,没一个不是活该的。”周围村子里的人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