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沦旧
7887100000023

第23章 违(二)

早饭吃得一阵索然无味,就像一个机器一样,起床吃饭学习睡觉,启动充电运行休眠,循环往复,过程中的乐趣随着身体的僵化,情感也被抽离。

今天依然是被冷落的一天,还是没有原因,她还是不敢问。

还是那样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间难以开口。

“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

早自习是语文,纪菡昨晚有些失眠,一晚上思绪万千,辗转反侧后,一大早她也是第一个起床,完全没有睡意,清醒感开始有些折磨。

这时候她宁愿一觉睡过去,说不定在梦里便没有这么多烦恼。

早自习上完第一节课便是班主任的政治课,又是由头疼来开启这艰难的一天,天呐,好累!

班主任站在讲台前,看着同学们一脸疲态,双手撑在讲桌上冲同学们喊道:“同学们上课!”

“起立!”

“老~师~好~”

同学们一大早都带着疲懒的声音喊道,身体歪七扭八地站着,整体呈现一种颓势,跟纪菡的心情一样糟糕。

顿时间班主任心里一阵着急,又是开始语重心长地冲台下众人劝说道:“同学们,马上高三了,请你们,分清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抓住主流,个人感情放一放,其他事情放一放,专心学习!”

纪菡悄悄埋下了脑袋,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靠窗的玻璃,上面有一层淡淡的影子,可以隐约地看见邓皓的侧脸。

两个人就这样,都未曾说什么话,也不曾闹什么矛盾,只是不怎么在一起了,也互相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又或许都以为自己对于对方来说又不那么重要。

不知道,也不敢问。

不是害怕人,而是畏惧结果,不过若是无愧于心,也可提起勇气。

勇敢一点,让故事变得精彩。

……

晚风柔掠,晓星当空。

纪菡与邓皓许久未曾一起在晚上走过操场了,这是纪菡主动约出来的,今晚非得知道一些所以然来。

大家如果都在生闷气,又怎么知道对方是否在意你,万一都不敢提起,岂不是错过了一段感情。

“所以,最近为什么不理我?”纪菡率先开口问道。

“你不是也不理我吗。”

邓皓双眼望着远方,黑暗中,大概是没有灯的照亮,显得有些冰冷。

纪菡无语了,甚至情绪有点上头。

“那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恶心?”

纪菡有些憋不住性子了。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咱们也没闹矛盾。”邓皓平静地道。

“那你最近为什么不理我不回消息,不等我吃饭,整个人就跟以前完全不一样,过了个周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有什么事情直说好吗?”纪菡忽然站住脚跟,冲着邓皓情绪逐渐激动。

“我们分手吧。”邓皓也顿下来转身看着纪菡说道。

“你有病啊!”纪菡直接急眼了。

有没有搞错?没有犯错,没有矛盾,没有被迫,分尼玛的手啊!疯了!

邓皓点了点头:“随你怎么理解,小爷我不玩儿了。”

“靠!邓皓你神经病!”

邓皓背过身,重重地点了一下脑袋,径直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后,直接上床,抱着纪菡送他的日记本,把脸埋进了被窝,偶尔传来一阵呜咽……

他想象过往后在军营里的日子,那是一段不可以有纪菡的日子,更别提写日记,那简直是一种折磨。

不仅军营里面的人孤独,外面的人望着隔绝起来的冷冰冰的水泥墙,更是凄冷了。

他受不了这种相思苦,倒不如断得迅速。

坏人谁来做都好……

可纪菡从来都不怕,只觉得在一起,便都知足。

纪菡也在被窝捂了一晚上,想不通,伤心拌着责怪,却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怎么就没了呢?理由呢?凭什么?

如果是句号,能否把逗号画的圆满一点,好歹大吵一架,再谈离散。

如今这感觉就像是流浪歌手在街边弹吉他没弹完,就挨了路人一顿骂,完了路人只是路过,他不痛不痒,自己却雪上加霜。

可是路人真的不在乎吗?还是那首歌唱到了他的伤心处。

……

后来俩人再也不理会对方,纪菡心中有怨,高三上学期便转到了别的班级,认识了新的朋友,过上了新的生活。

在学校里偶尔也能看见邓皓,只是俩人除了互相避让眼神,一切都像陌生人。

至今纪菡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没了。

有时候在食堂看见他一个人吃饭,心中甚至有些爽快,暗自拍手叫好,当初老娘陪你你不珍惜,一个人吃饭的滋味儿好受吧?

活该你孤独!

不过俩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被甩得莫名其妙,若是记得不错,当初邓皓还曾许诺两人要永久。

或许是青春期普遍的一时冲动,可那一句:“你这辈子有我一个就够了”

真真是击垮她的内心!

如今想起来,这些违背了的誓言,全部在矛盾的作用下转化成了怨言。

她从来不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好女孩儿,有脾气,会任性,也有女孩子普遍的毛病,甚至会说一些难听的词汇,这让她对邓皓的不满有了发泄的窗口,想起来,看不惯。就像现在一样幸灾乐祸口吐芬芳。

她一般不这样,客观上来说,她如今的作为归根结底始终是责怪邓皓当初那阵莫名其妙,再回忆当初那些美好,她伤心也占了多数。

简单说,就是不甘心。

可是能怎么办,如今这模样,也回不去了。

……

高三时间飞快,认真学习的时候,一天便是一眨眼。

邓皓没有荒废日记本,自分手那天起,他便开始每天写一篇日记。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怎么可能不难过,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自己最没有资格后悔,就算后悔,他已经伤害了纪菡,如今偶尔碰见,仔细观察,倒也不见得有回头的可能。

满腔的情绪无处释放,那日记本虽说对于一个男生来说显得有些矫情,但既不打扰对方,又想发泄情绪,便没什么比这再好不过了。

人啊,不甘心寂寞,却总患上孤寡。

离高考还有八十多天,第二次诊断性考试悄然而至。

令人惊讶的是,邓皓坐在考场上,旁边的人宛若上帝的安排,否则不可能如此合他心意,不枉他在日记本里的多次祷告,如今成真了,这二诊便也不想考了。

不行!纪菡肯定会因为这种情况更加努力,才可以向更好的考室前进,所以,还得好好做才行!

邓皓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纪菡,脸上笑出了梨涡,提笔时整个人都斗志昂扬,恨不得拿十年寿命,换选择题全对!

地理要注意审题!发展当地产业肯定要优先选择特色产业!

政治看好了!以实践为基础的认识具有直接现实性,意思是认识具有直接现实性!错误!实践才具有直接现实性!

历史也是!一分材料说一分话,主要原因选政治,根本原因选经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欧,文综考完自我感觉良好,邓皓小手一甩指尖蹭过侧边头发,整个人自信满满地站起来,等待监考老师收卷,同时对着旁边的纪菡傲娇地抬起了鼻孔。

纪菡顿时皱眉,神经病吧?做题做傻了一定是,真期待某人到时候揪着脸皮说:“啊!这道题我不该错!”

哪次不是这样,做完一交卷就立即反悔,倒是不见得分手了也立即反悔……做作男人。

纪菡没给邓皓好脸色看,也没给坏脸色,就看着邓皓不停作妖,权当做现场直播制杖的日常生活。

邓皓要知道他这般嘚瑟,别人却当他是制杖,估计也能气个半死。

二诊成绩下来后,纪菡没理旁边的人,发挥还算正常,有所进步,考了四百九。

邓皓则极度怀疑人生,这是什么惊天大挫折!才考了四百三!

语文好几道题因为审题错误扣了分,数学概率统计题里因为抠字眼儿的错误丢了好几分,英语更别说了,做了二十道的完形填空简直做了个寂寞,错了整整一半!

特别是文综,那十年寿命直接支付失败,真是纪菡想的没错,不该错的时候,邓皓脸蛋都给揪烂了!通货膨胀时该采用紧缩性的财政政策提高三率回笼资金,怎么偏偏选择了降低存款准备金率!

啊!天啊!四分没了!

邓皓在教室抓破了脸揉乱了头发,纪菡路过窗外瞥见瘪了瘪嘴……傻子,每次考完都这样,也不晓得总结经验。

……

高考前两个月,要填报征兵报名表,这是公民义务,男生都得填,邓皓填完了统一报名表,旁边还有一个报名表,填了这个,大学之前就得先去当两年义务兵。

他看着这份表,填好了信息,然后开始反复确认。

如果选择提交的话,就成功满足了他的愿望,如今也不用挨那相思苦不是吗,又有什么理由再拒绝呢。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