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晨用力抱起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混凝土块,从废墟上踩着乱石堆走下来,把石头扔在空地的石堆上。随后,气都没怎么喘就又两三步窜上了石堆。
陈汉生抱着一块差不多的石头跟在他后面,旁边是一言不发的刘异生,这家伙虽然脑瓜不好使了,但力气真不是盖的,抱得一块石头差不多比萧晨大一倍。他们也各自也扔下一块水泥,爬回了废墟上。陈汉生喘了两口气说道:“萧晨,我就说你厉害。周围和我们一起上来的,都已经换了一拨人了,你还脸不红,气不喘,一点不累?”
萧晨被他问得一愣,有点奇怪地说:“这水泥块也不算重吧?费不了多少力气啊。”
“真不重,轻得很!”刘异生咧嘴笑道。
“哈哈。”陈汉生又好气又好笑,压根没理那浑人,对萧晨道,“开什么玩笑,看到我这身板了没有,我已经下去休息两趟了。你以前没有干过这种粗活,心里没数。就你刚刚搬下去那块大水泥,起码有一百多斤。”
“这怎么可能?我们干了多久了?”
“整整两个小时了。”
萧晨张口结舌,随后他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换以前,就他这个身子骨,别说运送东西,就是空手跑上跑下两个小时,也已经气喘吁吁了。但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精神饱满,四肢舒畅,就像做好热身运动的体育健将,正准备参加比赛呢。
难道和我的视力一样,也发生变异了?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还是和以往一下,白白细细的,十分修长。一看就只适合拿拿书卷,而不是搬运石头。
他从地上拿起一根两指粗的钢筋,用出全力掰了一下,钢筋却没有什么反应。刘异生不明白他在干什么,学着他的样做,一根钢筋立马就被折成了U型。萧晨无奈地看了肌肉男一眼,自己气力见长,耐力变好,但还是没有变成某人一样的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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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的另一头,王济远正在查岗。
“报告团长,这里一切正常,就是……”
“就是什么,别吞吞吐吐。”
“就是……就是不得劲。”握着枪的战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得劲?”
“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
“怎么你小子了?学着琼瑶阿姨多愁善感起来了?”
战士脸有些臊红,腮帮子哆嗦了半天,才吐出一个词:“想家。”
王济远一下子有些沉默,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
战士的肩被他一触,哆嗦得更厉害了,眼泪一下没止住就掉了下来,“呜……以前,以前还可以探亲回家,现在,呜……有假也没,没处去了。”
战士说完这话,用袖子狠狠擦了擦脸,一个立正,大声说:“报告团长,我没……没哭,这……这是雨。”
王济远点点头,对战士敬了个礼,带着上士石浩向下一个岗哨走去。这时候本来下着的小雨又大了些,打在人身上,冷在人心里。
沉默让人难以忍受,石浩可能是想打破这种安静,说道:“团长,听那个西罗说,周围除了他们镇子,没什么人烟,我们这样密布岗哨,是不是有些浪费人手?有好几个战友都私下里跟我说,他们觉得救人更紧急。”
“今晚没有任何一件其他事,比保证大部分人安全更重要了。”
“可现在救援队大部分都是学生,他们体力和耐力都很有限,如果我们能抽出一半人帮他们一把……”
“不要说了。为了这个安全的保证,我们不得不作出牺牲。”王济远停下来,遥望着在夜幕里变成剪影的高楼,和高楼边上被火光照亮的废墟,“石头,你记住,我们军人,永远是最懂得牺牲的人。不光牺牲自己,也要牺牲别人。”
“他们只是一些普通学生。”
“在一个陌生蛮荒的世界里,为了大家活下去,我们可以牺牲任何一个人。我,你,萧晨或是郭校长。只看时势是不是选了我们。”
“必须要选择吗?”
“是的。”王济远再次往前走去,微微回头说道,“不要逃避作出选择的时刻。”
又到了换班的时候,之前轮到休息的一批学生,拖着疲惫的步伐,拿着工具慢慢爬上了废墟。饶是萧晨体力今非昔比,他也觉得很疲劳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落在乱石嶙峋的废墟上,发出让人烦躁的沙沙声。
萧晨看到不远处一个学生,因为地面湿滑,一跤摔在了碎石上。他赶紧跑过去扶他,刚跑到跟前,那学生就自己踉跄着站了起来,额头上流着血,脸色十分狰狞。
那学生喘着粗气,身体佝偻着,缓缓抬头,死死地看着天空,然后发出一声大喊。
“啊~~~!”他大吼着,挥起手中的铲子狠狠地想天空砸去。“该死的老天,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啊……”铲子飞了三四米就无力地掉了下来,萧晨一把拉住了这个有些失控的同学,而对方用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小臂,用吃奶的力气挤住几句话:“为什么要把我扔在这里?我没有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
以萧晨现在的力气,一把就可以把他推开,但是他没有动,只是有些哀伤地看着他,任由对方拉着他嘶喊,任由雨水从脸上滑落。
“我妈妈重病,我还得去医院啊……”他放开了萧晨,呜呜地地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默默地看着他,渐渐地有人受到了他的感染,雨声里加入了呜咽和哭喊声。
“我爸妈在老家已经两年没见了,他们找不到我,会伤心死的。”
“呜呜,我好想吃奶奶做得红烧肉。”
“呜呜,我昨天才交了女朋友,还没有拉过她的手呢。”
有更多的人没有说话,但暗自流泪。在场的都是大男人,却哭得肆意而放纵。萧晨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发觉无从说起,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又怎么来劝别人呢?
“让他们哭吧,他们需要发泄的机会。”陈汉生在一边说道。他以为在暗处,萧晨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拥有夜视能力的萧晨清楚了看到了他发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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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学校和小镇往东去,十几公里的地方,是一片风景秀丽的平原,一条小河由西向东把平原分成两半。河的北岸有一个小城堡,城堡建在一座小山坡上,四周被水环绕,山下就是一片苗圃,山后是大片的稀疏树林。
小城堡规模不大,围墙也不高,明显没有多少军事用途,却是一处很好的度假山庄。这里是阿里亚斯伯爵每年秋季打猎的住处。要是往年此时,这处庄园只有几个园丁和仆人,但是今日里面却灯火不息,有很多人在城堡的各处进进出出。
“伯爵大人还没醒过来吗?”巴蒂斯和几个骑士正在城堡的大厅里吃着烟熏牛肉和烤土豆,看到愁眉苦脸的平托管家从楼上下来,赶紧问道。
他看到之前有个医生捂着脸从楼上连滚带爬下来,夺门而逃,就知道那人肯定没能救醒老爷。
“这个鬼地方,连一个真正的医生都没有。”平托气呼呼地说,“刚才那个白痴,说要再给老爷放一次血,还说要用蜥蜴的尾巴磨成粉给老爷吃。”
“啊,医生不都是这样干的吗?”一个大胡子骑士一口咬下一个鸡腿,奇怪地问。
“只有愚蠢的村妇和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白痴,才会信那些骗子的话。小姐一听到他这么说,直接就把他轰出来了。”平托气不打一处来,“看来只有等到神殿的祭司老爷们过来,才能好好救治伯爵大人了。”
“可我们就这么干等在这儿吗?”巴蒂斯问道,“我到现在都没搞明白,我们今天早上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亲眼看到一座山掉了下来。”平托心有余悸地说。
“我看见那山上似乎还有房子。”一个骑士补充道。
“召唤一座山,从天而降。”平托细细思考,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魔法,我想只有魔法才能产生这样的效果。”
“我见过莫林大师使用魔法,可没这样的动静……”有个骑士插嘴道,“莫林大师已经是王国最强大的魔法师之一了。”
“你见过莫林大师全力出手吗?”巴蒂斯不屑地说,“那些魔法师都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大本事。”
“也许是很强大的妖魔,也许是非常厉害的法师。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很危险的。”平托用手拖着他的尖下巴歪着头思考着,“要不是因为贱民们抗税的事情,让伯爵大人和我们跑出了房子,那山压下来,你们说是什么结果?”
几位骑士脸色都很难看,因为他们知道,要避开这样突然的大型魔法,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不是抗税的事情,他们恐怕都要变成肉饼了。
“我们难道要和这么强大的对手为敌吗?”有个小个子骑士有些胆怯地说。
“敌人有很多种,有些敌人可以杀光,比如帝国人。有些敌人教训一顿就行,比如那些贱民。还有些敌人也许只要条件合适,就可以成为朋友。我们必须搞清楚到底那座山的背后是什么人。否则等伯爵大人醒来,可交代不过去。”平托做出了决定,“巴蒂斯,派两个斥候回去看看,不要激怒他们,也不要引起注意,悄悄地搞清楚他们到底是谁。”
巴蒂斯点了点头。不过这时候,一个侍从急匆匆地冲进来,脸色紧张在平托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平托勃然大怒,狠狠地扇了侍从一个耳光,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窗口往外张望,然后急吼道:“混蛋,废物,赶紧给我追!小姐要是出了事,伯爵醒来绝对饶不了你们!”
而窗外的夜色中,几匹奔马已经冲出了城堡好几里,径直向学校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