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趾殿周围,环绕着太液湖,有数十间别殿。
柳贵妃吩咐华清宫总管太监刘公公,分别将参加夜宴的各位宾客,引入别殿休息。刚刚表演过的大常贵女们,正好换下舞衣,穿上了相应品阶的礼服,稍作梳洗与休息,等待烟火盛典。
夜斩汐将明月夜、夜涟漪刚刚安排好,莲弱尘便又开始了频繁孕吐,他颇为紧张的扶着自己王妃,到湖边去散步。毕竟好几日未见,也有些贴心话想要倾诉。
夜涟漪眼泪眼泪汪汪的,吃下了几块蜂蜜玫瑰月饼,又喝了一大碗牛乳,终于觉得自己受惊的心情稍有平复。她拉住明月夜的手,刚想倾诉下自己对那红衣修罗的恐惧之情。
门外慌头慌脑闯进一个年幼的小宫女,紧张道:“启禀西凉王妃,夜王妃她刚刚在湖边晕过去了,夜王爷说请您立刻过去看看……”
明月夜惊愣,她抓起自己的流苏背囊,招呼重楼道:“你们照顾好星月郡主。我赶紧过去看看,可别是刚才受了惊吓,再惊动腹中的孩子。”
她拉着那踉踉跄跄的小宫女,疾步就奔出了大殿。两人一路奔行,一会功夫就来到了湖中心的回廊之处,但只见回廊却空无一人。
明月夜蹙眉,转身望向那小宫女,狐疑问:“人呢?你是不是慌张带错了路?”
“不就在那边吗?”小宫女气喘吁吁,指向明月夜身后方向。
她刚回头,便觉得自己后背被重击一下,瞬间失去了知觉,身体一下子瘫软下来。
“不是说脚伤了吗?还能跑这么快!果然诡计多端的女人。”那小宫女露出凶猛神情,她抓下自己的人皮面具,又扒下自己的衣服,原来这是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侏儒所扮。
小侏儒把自己脱下来的东西打了个包,又装了块石头,直接扔进太液湖。再将明月夜装进一个布口袋里,驮在自己肩上。他身手敏捷的在湖面疾奔而去,轻功着实不弱。
不多时,一个五大三粗的低级侍卫模样的人和小侏儒,在假山后面碰了面。
“这次,蓝公公又给咱,带来了什么好货色?”侍卫色眯眯地盯着小侏儒身后布口袋。
“这次可是绝品,便宜你小子了。记住吃完擦嘴,可别让她逮着你,那谁也救不了你啊。”蓝公公阴笑着去解口袋,侍卫一听是绝佳货色,赶忙过去帮忙。
但口袋刚刚解开,只见一只金黄色的,长着翅膀的蚕宝宝飞了出来,落在侍卫身上。
“奶奶个腿儿的,这是啥玩意儿?”侍卫伸出肥厚长着毛的手掌去拍。
但那金色蚕宝眨巴眨巴黑豆眼,闪电般躲开,直直落在他面门之上。
只听一声惨叫,那侍卫在几个呼吸间,就被金蚕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身脏乎乎的侍卫服和靴子了。
金蚕宝宝意犹未尽,又笑吟吟地盯住了小侏儒。后者一张丑脸铁青冰冷,他敏捷闪躲过金蚕的第一次攻击。
“金蚕蛊?”蓝公公颤颤巍巍盯着那在空中停留的金蚕,胖乎乎的身体与透明的小翅膀似乎一点儿不成比例。
“哎呀,你倒挺识货!”一声清脆的笑声,从小侏儒身后传来。
明月夜掸掸身上的尘土,将布袋子铺到山石上,慢悠悠端坐其上,兴趣盎然看着蓝公公东躲西藏。
“你……你……原来你没晕倒!”蓝公公高度紧张。他仗着身手异常敏捷,总算逃过了几次金蚕的攻击,但也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难道,见多识广的蓝公公,不知道软猬甲吗?”明月夜明眸皓齿,倩笑娇颦。
“这金蚕……金蚕蛊……为何不追你?”蓝公公被金蚕蛊追击得几乎魂飞魄散。
“因为它,认主啊!”明月夜目光炯炯:“我劝你别费力气了,若你能将是谁让你害我说得清清楚楚,本郡主可以考虑放过你,也说不准啊?”
“郡主饶命啊,郡主。都是华清宫的刘公公让奴才干的。”蓝公公嘶声道,也不敢不躲那金蚕。
明月夜拿出玉瓶一招手,那金蚕虽有不爽,但还是乖乖飞了回来,停留在玉瓶之上,虎视眈眈瞪着那小侏儒。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但奴才也只听命办事。刘公公以前,就是这么对付宫里不听话的宫妃或者宫女,反正她们吃了暗亏也不敢声张,反而会被刘公公拿住把柄。请郡主恕罪。”蓝公公忙不迭地跪下磕头,一头一脸的热汗,狼狈不堪。
“原来是华清宫的人害我,说!今日你们还干了什么龌龊之事?”明月夜厉声问。
“没有,没有,不敢再有……”蓝公公贼眼四转,犹豫不决。
“哦?那本郡主提醒你一二,就算本郡主有耐心,恐怕这金蚕可饥肠辘辘了。”明月夜长眉一扬:“燕太子赤霄……”
“那不干奴才事,是柳思彤假借郡主之名,约燕太子于白芷轩相见。那媚药是县主自己弄到的,跟奴才无关啊。”蓝公公魂飞魄散,不知这念媺郡主如何有通天本事,连这事情都知晓了。
“也罢,既然你对本郡主知无不言,暂且饶你。滚吧……”明月夜耐人寻味笑道:“逃得无影无踪才好,不然柳贵妃可不会放过你。”
“多谢郡主饶命,奴才马上离开长安,绝不再出现。”蓝公公眼中划过一丝狡猾,赶忙转身就跑。但直觉身后一阵振翅轻响,他惊诧回头,那金蚕已经落在他面门之上,一双黑豆眼紧紧盯着他的。
“郡主,你怎么食言?”蓝公公战战兢兢,一双短腿已经酸软直接瘫倒在地。
“本郡主是饶过你了,但这金蚕蛊不肯啊。”明月夜冷笑道:“你们不知道在这后宫中谋害了多少无辜宫妃,我若放你回去,你第一件事就是给柳心玉报信。蓝公公,一路好走吧……”
小侏儒惊叫之声还拢在喉咙中,那金蚕已经吸净了他血肉,似乎味道不佳,它摇头摆尾,心情不太美丽。
明月夜打开玉瓶,金蚕蛊心不甘情不愿地飞进瓶子,她盖好瓶盖。
“赤霄,不管你真傻还是假傻,倒帮了我一个忙!白芷轩是吧,流千树应该已经得手了,那就白芷轩相见吧。”
明月夜拿出一只纸鹤,对着它喃喃细语几句,手一抬,纸鹤便飞入夜空之中。
不多时,那纸鹤落在流千树掌中。
他穿了夜行衣,身后跟着一个裹了大披风的人影。他把纸鹤放在耳畔,听了听,不禁咂舌道:“丫头,真有你的。”
流千树拉住身后的人手腕,那是一只玉白纤细的手,他轻笑道:“走吧,白芷轩。”
那纸鹤在他们身后,一阵烟雾之后消失了,只剩下一根长长的银色貂毛轻飘飘落在尘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