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天与紫萱她们,第二日才赶到明台,好不容易找到酣睡在天井中,那大桦木台上的两个主子。
明月夜和哥舒寒相拥而眠,她枕着他手臂,不经意间他也在护着她。
他们盖着绣着红色枫叶的银色锦被,锦被上落着飘落的枫叶,在这亦真亦幻的美景之中。两个好看的妖孽,他们发丝纠缠,更仿若双生子般艳丽无双,光华照人。
紫萱蹑手蹑脚,小心收拾着散落在一旁的衣衫。她不禁脸色微醺,朝着景天会心一笑。看来,王爷和王妃终于和好,她们这些奴婢们一直悬着的心总能落下了。
哥舒寒听到些许动静,警惕地睁开重瞳凤目,见是自己府里的人,便微微一笑。
紫萱机灵,赶忙微微福身,轻声道:“恭喜王爷……”
他清浅微笑,心满意足低语道:“备车,回府……府里上下都有赏。”
哥舒寒轻轻起身,利落披上自己的外袍,景天与紫萱刚想叫醒明月夜,却别他噤声制止。
“王妃累坏了,让她睡吧。”他宠溺道,遂而俯身展臂,温柔地用锦被将那酣睡中的小人儿裹起来。
他将她抱入怀中,信步往明台之外走去。
景天与紫萱对视一眼,手脚麻利收拾着一片狼藉的残局。
明月夜昏昏沉沉醒来,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因为口渴房中正巧无人,她便披了件银羽锦缎披风,自己去取茶壶里的水喝。但脚趾刚刚落地,却觉得精疲力竭,浑身酸痛,竟然又直接坐回了床榻。
房外的重楼与紫萱听见房内动静,赶忙推门进来,见到靠坐在榻上的明月夜正愁眉苦脸,不禁同时失声而笑。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渴死了,快给我倒杯梅子茶来……要冰过的,顺口。”明月夜烦恼至极,郁闷道。
“主子,您都睡了一天了。这刚刚醒了,可不敢喝凉的梅子茶,会坐下病根的。王爷已经嘱咐雪见,给您炖了牛乳煨血燕,饿了吧不如先用一些。再过半个时辰,王爷也要回来陪您进晚膳了。”重楼笑吟吟道。
“我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明月夜脸颊微红。
“王爷说王妃累了,他心疼您,自然把您一路抱回了湜琦苑。”重楼带着点儿坏笑道。
明月夜低头喝汤,面颊上的肌肤若烧,根本不敢和这口齿伶俐的丫头对视。
重楼乖巧地跑过来,为她按摩着肩膀,却悄悄在她耳畔轻轻道:“主子,说实话,感觉……如何?”
“什么如何?”明月夜虎着脸反问。
“自然是我家王爷。”重楼涩着脸道,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转着:“主子可还满意?”
明月夜长眉一挑,故意嘲讽:“稀松,平常!”
“是吗?稀松……还平常!”房外传来一声奚落男声。
一隅暗黑衣裾飘然而入,而黑沉香的冷郁登时萦绕在她的鼻息间。
想起昨日与他恩爱缠绵,她竟然不敢抬头回视他的浅笑,不禁赶忙把一大口血燕放入口中,却因慌乱差点儿呛死自己。她剧烈咳嗽着,甜腻的汤水撒了一身。令站在身畔的俊美男子,不禁笑得露出了雪白牙尖。
“哎呀,王妃的寝衣弄脏了,你们这些没有眼力见儿的奴婢们,还不取新衣来,为王妃……更衣。”他笑得邪魅狂狷,意犹未尽。
“不用那么麻烦,我饿了,先用膳吧……”她红着脸,本能拽着衣领,率直道。
“雪见,你家王妃……饿了。”哥舒寒一击掌。
门外雪见已经捧着金漆托盘,端着四碗四色的小饺子便款款进来,将那红、绿、白和黄四色带着汤汁的小水饺一一摆在明月夜面前。
明月夜狐疑拿起银汤匙,诧异道:“今天是什么节气,要吃这么多奇怪的饺子,莫非里面的馅儿不同吗?”
她舀了一个红色的小水饺,咬了半口,还未咀嚼,便皱着眉吐了出来,郁闷道:“是生的?”
她便又舀了一个绿色的,小心翼翼舀了半口,但不得不依旧吐了出来:“也是生的?”
她腹中本来饥饿,又有些负气,便咬着牙又舀了白色和黄色的,不禁连连惊呼道:“都是生的!”
话音未落,那哥舒寒与重楼、紫萱已经笑得不行了。她连忙拿起一个枕头,狠狠扔向他,怒喝道:“是不是你,让她们故意来调侃我!”
重楼与紫萱两人同时跪倒在明月夜面前,笑吟吟道:“恭喜王妃与王爷圆满,愿两位贵人早生贵子,儿女双全。”
婢女们重新将精致的小菜摆好,便识趣地走出了房间。
“你自己说,愿意为本王生的,算起来,你要给本王生足四个孩子才够数……”哥舒寒一展衣袖,坐在明月夜身边,亲昵捏住了她的鼻头。
后者已然羞怯地捂住了自己涨红的脸颊,手足无措。
“你算计我……”她嗫喏道:“当心……我给你下毒……让你。”
“让我如何?”他歪着头调侃道:“反正,十七已经是本王的人了。不知娘子可狠得下心来,谋杀亲夫?”
他又在她耳畔轻轻低语:“还没跟你算账呢,敢说我稀松,还平常……看本王怎么治你。”
“你听错了!”她挣脱他掌握,拿起一个枕头抵在两个人中间,结结巴巴道。
“本王耳力非凡,如何听错?那……你再说一遍。”他一挑长眉,展臂禁锢住她逃跑的念头。
他们四目相对,都把对方瞳孔中清晰的属于自己的倒影,看得益发真切,不禁唇角都旋起了清甜的笑。
“本王让他们点了龙凤蜡烛,还要用花生、红枣来铺床。民间夫妻有的吉祥事儿,咱们都要有。因为,十七是莫寒的妻,一辈子唯一的妻……”
“莫寒,你会一生一世对十七好吗?”她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眼眸,甜甜道。
他蜻蜓点水般扫过她樱红的唇瓣,喃喃道:“会,生死不渝……”
她贴着他肩,隔着衣料她亦然能感觉到他的温暖,喃喃浅笑:“其实,你一点儿也不稀松和……平常。只是,我可不想有别的女人觊觎我夫君。”
“孩子气。”他溺爱地将她环在怀中。
那边,窗前。巨大的龙凤花烛,燃烧着橘黄色的火焰,偶尔爆出一个艳丽的烛花,留下一抹旖旎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