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二月,己亥年。
又是一个关于扫尘祭灶接玉皇贴春联祭祖年夜饭放爆竹的庆岁。
吃过早饭,左邻右舍相继换贴上寄寓美好的春联:“爆竹声声辞旧岁,喜气洋洋庆新年”“春到平安宅,福临吉祥家”“春风得意财源广,平安富贵家业兴”“展鸿图得心应手,创大业马到成功”……
大年三十这一天,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大人们又开始忙开了,烧热水,准备晚饭。
客家人有除夕晚用柏叶、柚子树叶、香茅草叶等合在一起煮水洗澡的传统,而我最喜欢这一天的洗澡,原因很简单,因为叶子水,因为很早洗澡,因为全身新衣,因为和任何一天都不一样。
“罗湛,去把洗身水搞好来。”李榄一把刀举过额头,重重落在蒸鸡的腿上。“罗湛,听到没有啊!罗湛!”
正在二楼客厅瓜子磕得可香香的我,被差遣,可不我的破坏气氛。
“叫你啦,下面那位~~”罗栗气定神闲地剥着橘子,一口一个。
本来想假装听不见,再喊一次来回应的。为免受无辜遭殃的罗湛,乖乖去吧……
“哦!知道啦,喊什么喊,真的是。”我搜几把瓜子揣进裤兜,又顺走一个甜橘,拖鞋吧嗒吧嗒下楼去。
洗香叶,洗烧水锅,放香叶,放水,提上放置灶头,打开火。
“搞好了。”我站在楼梯口随时准备撤离现场。
“那葱花也搞一下啊。”李榄不紧不慢地说,“每天都迷着那手机,就要你做多啊哩。”
“切,又不止我一个。”
“等下把菜也洗了,我去酿豆腐,要么咱俩换,你要哪样?”
“哪样都不要,一步步骗人的,先是烧水,又葱花,什么我会的你就骗我做。哼!”我嘴上不愿意,身体倒很诚实,唉,其实说什么也得做的,过过嘴瘾又不要钱。
“嘻嘻嘻嘻……”李榄一阵奸笑。
“跟个传销组织一样的,我看你啊,阿榄很有天分喏。”我打开水龙头接好水。
……
“啊哈,英俊潇洒的阿本我又回来啦。”我常常自称本宫,简称阿本。
“搞完了?”罗栗磕着瓜子,看了我一眼。
“嗯––你就那么嗨,不和你玩了。”
“切~”
“切?切?阿本今儿个,就不和你玩。”阿本语气高昂不失质疑。
“我看你敢。”罗栗嗑完瓜子,拍拍手,瞄了我一眼。
“此时,我应该用阿栗的经典语录:只要我想做的,没有谁能阻止我。”我张大嘴,一副公公宣旨的样子。
“哈哈哈……你去死,罗湛。”罗栗随即就是一巴掌拍在阿本的背。
……
“准备吃饭了,上面的那帮鬼啊,下来啦,每天都要人请。”李榄总厨发话就知饭点到了。
“哦!哦!”阿本我,每次都我喊到,真尴尬。
“一大波僵尸正在来袭……”
罗栗的后面是罗湛,罗湛的后面是罗嘉明,噔噔噔,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五步六步……把我的饭碗找~
“吃吧,罗湛,吃––吃来吃去都是这样的啦。”罗栗真是一开口就是真相了。
“对哦。”罗湛回答。
“不然吃什么哈,罗栗。”李榄把蒸鱼端上桌,转头把围裙脱了。
老爹罗斯,千年一现,坐好,等阿榄入座。
“唉哟,李榄是奸诈哦,看她煮的这些啊,简单化喏~”罗斯老爹理了个发,满脸的油光焕发,笑声魔性,慢条斯理地说着。
“嘻嘻,简单,那就是哦,我又不会什么哟,你又不来煮––不然煮什么,过年就是吃鸡啊,鱼啊这些的。”老母亲李榄坐下,对自己做的菜很是满意。
“啊……以前我煮啊,什么都来,什么铁板啊,煮得我都要命。嗯!李榄,真不是白叫的,榄榄榄,懒懒懒哟……”罗斯夹了块酿豆腐,一口一个。
嘻嘻嘻……
“我都说了,过年吃来吃去都是这样的,没新鲜的~”罗栗先人般骄傲地重复着刚才得一番话。
……我一口鸡,一只虾,一点鱼,年夜饭吃得差不多了,罗斯又是最早退饭局的,吃没多久又跑上楼去把床板了,成天就爱的除了肥肉,最爱的就是他的床了。
“要我帮你洗吗?阿湛~”罗栗压在我魁梧的背上,这语气分明是撒得一番好娇,我回答什么不也就还是––
“不用,我来~我的阿栗要洗澡,这么点,哪敢劳烦你呐,阿本!我很快的哦~”我端着腔调,端着碗筷,一扭腰就去了洗碗池,我真是销魂的呐。
……一家子洗好了澡,围着二楼的客厅,灯火零点。
“睡觉吧……”罗湛看完烟花,关上窗。
“哦……好,我还得去你房里睡啊?”
“是的,快点哦~”
“唉,不嗨了……”我一和罗湛睡觉就感觉自己睡觉是没有灵魂的,憋气不能打呼噜,除非我比她晚入睡她就听不见了。
“我觉得过年没什么意思。”
“你真讨厌~我喜欢过年,我喜欢!不可以和我说你不喜欢!”我说。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因为!你可以收红包~”罗栗指着我,福尔摩栗上线,“呜呜……我~就,没有的~”她娇滴滴地说着。
我马上接话,扣着大腿,晃来晃去,接受事实:“对啊,我就有哦,嘿嘿。”
罗栗刷着抖音,嘴皮子吧嗒吧嗒就唱:茕茕孑立,沆瀣一气~~~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唱得好像熊二啊,唱得好搞笑啊。”
……
有网友说:“不是年味淡了,而是那些人长大了,感觉快乐的人换了。”
烟花是我们抓不住的星星。
举国欢庆,普天同庆的除夕之夜在华彩漫天的幕布、在远处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宣告:2018过了,2019来了。
零点的钟声已敲响,2019的门原来很高很高,可现在它只是一道低低的门槛,低到你走路一抬脚就过去了,就把2018过去了,2019在你另一只脚步过来时,它就连接着过去与未来。
不管你喜不喜欢,不管你愿不愿意,是守候在北国银装雪衣的你,还是滞留在南国一隅的你,都会随着昨历的翻过,从绿盖如阴至枯枝败叶等待着迎接除夕这一天。然后又从春寒料峭入九月凉秋为一个期盼。
年年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