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拉顿也有些想靠黄金国之手搞清楚军团到底在澳洲里面抢什么数据。
如果黄金国成功在不产生冲突的前提下进驻新澳洲，那就肯定会效仿联邦，自己建造中转基地与前线基地以便运输物资。
他不清楚在城市网中有什么秘密数据，不过从威莱尔的态度来看这些东西对联邦来说极为重要，不然威莱尔不会这么着急跑过来跟他谈。
城市网的建设是从老威莱尔时代开始的，他有些怀疑数据是不是跟城市网的选址有点联系。
一个外行能考虑的点不会有任何条理，或许他会歪打正着，但这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咚！
威莱尔把酒杯放回桌面，力气稍稍有些大。
他的语气凝重了些，“就算他们要进来，那也不能是现在，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我们。
威莱尔用了“我们”这个词！
拉顿不由得叫苦，他本来就不想趟这趟浑水，又是叛军爆发又是弹道导弹攻击澳洲城市网，这种世界性事件根本不是一个黄金城有实力碰的。
可联邦肯定会找上他，这是没办法的事。
拉顿在一开始不认为自己会新澳洲方面得到什么好处，他一直在祈祷自己派过去的人能跟以前一样拿到自己的卖命钱后就安安稳稳回来。
但后来越陷越深。
现在虽然说威莱尔同意提供资金给黄金城，但身为小人物的本能告诉他必须趁早离开这片巨兽横行的泥沼。
天知道以后的形势会怎么变化，因为他连明天该吃什么都不清楚。
威莱尔的意思近似于同盟，而拉顿不想把黄金城绑在任何一辆战车上，更何况威莱尔不会把他请到副驾，而是顶在战车头部，随撞刺一同直面敌人。
他说道：“我明白，不过赶时间送过去的雇佣兵可能在素质上没有以前过去的那么好。”
事实上拉顿知道自己这边的人跟联邦正规军一比就是狗屎，他在暗示威莱尔联邦那边需要出更多的力。
威莱尔又端起酒杯，“半年内，联邦方面的人会完全控制联合雇佣军团，并且现在来说你的那些人也没多少用处，他们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作用。”
“抱歉。”
威莱尔又说：“那些厌战……不，你的那些不敬业的雇佣兵们，他们会在近期全部被送回来。”
“那前线基地的人数？”
“我会从中转基地临时调一批过去，这个空缺暂时由本土补上，毕竟进入内陆需要一定的训练，中转基地的人会稍稍熟悉一点。”
“是我多虑了。”
威莱尔站起身，“大体就是这样，细节部分由芬兰迪他们确定，没什么要说的你就回去。”
拉顿客气道：“您也注意休息，现在离天亮还早，等到白天时我安排一个参观……”
“不用，”威莱尔头都没回，“军团的事很重要，但我不是只有这一件事要办。”
拉顿心中大喜，但又慌忙说：“那我立刻安排飞机！”
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拉顿一愣，然后才注意到非洲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后。在谈话刚开始时非洲象是在威莱尔旁边的，但慢慢拉顿就忽视了他的存在，连身后站了一个人都没有丝毫感觉。
开玩笑！年轻时他可是能被一只小蛾子惊醒的精英雇佣兵！
如同惊雷在脑中轰鸣，拉顿意识到自己老了。
非洲象没看懂拉顿那瞬息万变的脸色代表什么，他只是提醒道：“我们有飞机。”
拉顿沉声道：“恕我冒犯，黄金城防空部队这两天没探测到任何未登记的飞行物。”
威莱尔笑道：“我们来得比较安静。”
拉顿就这么目送两人从门口出去，他已经开始考虑黄金城防御升级的事情。
飞机都落在家门口了他们都没反应，在拉顿看来，这和看着小偷进家却一声不吭的看门狗一样。
该打。
……
海边。
夜色让一波波浪花显得魔幻十足，但这里冻人的程度不比山上低。
远处的海面上出现一个黑色物体，有些像虎鲸的背鳍，这个物体慢慢靠近岸边，像是要冲滩搁浅一样一路冲到沙滩上。
底部的履带弄得沙滩一片混乱。
是个跟潜艇类似的椭圆形机器，跟客车差不多大，像是长了脚的老式潜艇。
潮水只能覆盖到机器的下部……这样看起来更像搁浅的鲸鱼了。
非洲象感叹道：“这东西还真是方便，他们根本没发现。”
“你应该感谢军备实验室，是他们造出了这个潜水艇，不过据他们说这潜水艇还不够完善，在海底爬的声音不小，黄金国那边可以监测到它。”
“那就继续完善。”
“这已经够了，以后我们也不会靠这东西跟他们决胜负。”
非洲象问道：“那……您没什么东西忘带吧？”
“没有，该拿的都拿了，该放下的都放下了，就算真有忘带的那也要下次来拿。”
“额，那就好。”
非洲象现在根本不去想威莱尔每句话中的含义，这些大人物总是喜欢故弄玄虚让别人一头雾水，一句话能拆成八句，好显得自己深谋远虑。
他刚想送威莱尔上潜艇，身后几声异响就引发了他的最高级警报。
“总统先生！危险！”
他低吼一声大跨步上前挡住威莱尔，同时拔出腰间的袖珍手枪，这种武器的威力要比常规尺寸的型号低一些，但胜在易于隐藏和携带，所以非洲象在外面一直带着它。
他大致能看到远处的小树林中有几点亮光向这边靠近，那不是城市的灯火。凭非洲象紧张过度的大脑，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有人忘记关战术手电，这么晚也不会有游客来海滩晒月亮。
而与战术手电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是自动步枪。
只要威莱尔上了潜水艇，那他就安全了。自己有机会就跟着进去，实在不行就一个人留在这英勇断后，这样就算交代在这也会给家人留下一笔可观的抚恤金。
这里只有一个人，那里至少五个，非洲象决定先下手为强。他刚才没注意听背后的声音，但现在背后很安静，那就说明威莱尔大概已经进去了。
他抬手准备射击，但胳膊抬不起来。
有人抓住了他的胳膊。
难道后面还有敌人？这下很糟糕，自己没能做出点反应就要失去战斗能力。
“你别这么激动，是友军。”威莱尔声音很平静。
“啊？”
非洲象惊魂未定，他仔细看了下，才发现是威莱尔伸手按住了他躁动的右臂。
那几个亮点晃着到了跟前。
非洲象这才看清那些亮光是来自黑鸟面具的眼部，像是老式煤油灯一样的黄色在夜里有些吓人。
一群秘密进入非本国领土的武装人员在夜里还敢打出这样明显的灯光实在是不应该，但非洲象也没资格批评黑鸟，这些总统直属部队很少听其他地方的话，他们的素质与能力都很高，带的脾气也高了不少。
领头一个黑鸟军官走上前拿出一个手机，“总统先生，这是我们找到的信息，都在里面。”
非洲象仔细看着装备特殊头盔的黑鸟军官，他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这些黑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自己陪威莱尔来的时候没看到其他人过来，那么唯一的解释是黑鸟乘坐另一艘潜水艇在别的地方或是提前就已经到达。
他苦笑一声，心说就知道威莱尔不放心只由自己一个人保护他，那些黑鸟一定藏在连自己都没能发现的暗处提供更深一层的保护……说不定连自己都在他们的瞄准镜里。
等一下！
非洲象又想到一件事。
如果他们是第二层保险，那么那个被自己发现的小姑娘不也是一开始就被黑鸟纳入监视范围了吗？她还鬼鬼祟祟在山间别墅附近出没。
黑鸟没把她打死或是抓起来还真是稀奇，非要想个理由那也只能是不认为她可以构成威胁？真是想不通。
威莱尔看着手机，“跟我想的一样，黄金国快忍不住了，希望他们还能多忍一会，不然我还真太多没把握。”
黑鸟军官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扭头看着非洲象。
后者心说看我干嘛，总统先生还在跟你说话呢，别这么没礼貌。
军官说道：“你在那个洞里安的小东西挺有意思，我们拆了半天。”
“嗯？”非洲象有些懵。
“好了，有话回去说，我们该走了。”威莱尔收起手机。
军官跟他身后的黑鸟士兵立刻挺身敬礼，带得非洲象也不得不跟着敬了个礼。
威莱尔回头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黄金城，说道：“黄金国来的太早，他们总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这下反倒是我这边还没准备好了。”
非洲象还是没搞懂威莱尔什么意思。
潜水艇头部舱门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
……
……
珈奈这次的睡眠质量很好。
尽管算是半夜才睡觉，而且第二天还有任务，在这紧要关头还能睡好对以前的她来说是不太可能的。
表面上常常是什么都不重视的样子，但珈奈的内心还是偏细腻的，只不过她很会调解自己，烦心事不会遗留太久。
凯鲁曾评价过她没心没肺，珈奈也没有辩解，只是稍稍表示了自己的不爽。
她经常做梦，有时能记清有时一点都记不住，但涉及到自己的往事时就会像看电影一样清晰。
而这一晚她什么梦也没做……睡得太死。
显而易见，她根本不是一个称职的保镖，连合格也谈不上，一个专业保镖是不会完全放松的。
那她为什么要放松呢？
或许是因为她就没把自己摆在一个正确的位置上。
……
站在黄金城会议大楼的门口，她知道自己的心灵又可以放飞了。
身旁站了这么多黄金城的卫兵，珈奈觉得自己存在的意义无限接近于零，在视野这一方面她就落了下风。幸好这些卫兵没有站在她前面，不然肉体组成的屏障就会剥夺她的五感。
即使是穿着制服，这些男人身上的气味还是有一些掩盖不住飘散进少女的鼻孔里……有人没喷除臭剂，这早晚都要入刑。
珈奈不是游泳运动员，无法保持长时间的闭气。她很想有一个黑鸟部队标配的那种面具头盔，把所有的异味与毒气都吸附掉过滤掉。仅剩无几的自觉性迫使她保持标准站姿。
这些人不洗澡的吗？
大部分人的体味都可以靠沐浴来短暂地压制，如果再加上合适的香水或是除臭剂那就可以把异味削减到零。
珈奈确信这些人什么都没干。
就像在澳洲里面某些刚出完任务回来的士兵一样，几天没换衣服没有清洁身体足以把正常人变成人肉毒气弹。
如果轮到自己这队出那种远距离任务，那少女自己也会变得比较难闻，这是无可避免的，因为澳洲内部的水禁止使用……虽然有不少人选择无视这条禁令，但珈奈暂时还是遵守的。
她怕死，并且也没到那种弹尽粮绝的地步，雷祖特装甲车里带着大量净水，只要不用来洗澡那几天根本用不完。
是严格依照规定行事的凯鲁监督着小队时刻注意节省水源，尽管这个名声有时会吸引附近大手大脚把水用完的小队跑过来要水。
在任何时候，人都不能离开水。
珈奈现在就想老天下一场大雨，来吸收这些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味，它们搞得珈奈根本没办法来放飞心灵。
芬兰迪他们在早上就已经进去开会，现在快到中午还没出来，珈奈倒是不怎么累，她早就掌握了这种长时间站立的技巧，但她不禁开始想里面的会议在谈些什么。
她也看到凯鲁发的关于雇佣兵罢工的信息，芬兰迪在刚找她时也谈到这个问题，不过她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专程找高层会见的问题。
她觉得还有别的重要事情需要解决。
具体是什么？凭少女的心思根本想不明白。她也不需要明白，能平平安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已经是她的能力极限，再多的东西她就不再想往自己身上扛。
有些东西她不想扛但良心逼着她去承担，这已经让少女纠结无比，此时她的想法只是该如何说服自己用真正的决心去面对那些事物。
看着身旁或胖或瘦不知道心思在不在原位的守卫们，她忽然感到一阵迷茫。
自己以前是不是和他们一样平庸至极地度过每一天？
她不喜欢大事在自己身上发生，但迄今为止的经历告诉她有些东西是躲不掉的。当责任压在头上时，减轻负担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做些什么。
“啊～～～～”
少女小声发出无意义的鸣叫，不顾旁边守卫略带惊讶的目光，她再一次给自己下了个绊子。
只是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想得越多她就觉得自己越渺小。
那张卡片一直随身带着，上面一个个红圈提示着她在某个地方，还有某些人需要她，不管是看一眼还是去干些别的事，珈奈必须要去一趟。
在通向那里的路上，无论有什么她都必须走过去。
“但眼下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又一次小声说出心中所想，但她已经不再理会两旁的目光，心中满是一切有关未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