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孩子已经哭到接近昏厥，这就更不可能让他有力气按照助手的要求乖乖站好。
珈奈看到有一个助手已经跑到墙角在找东西，他大概是想用工具把孩子固定住，在他找到之前就是珈奈表现的时候。
“你先听我说，行不行？”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这孩子注意力放自己身上，暂且只能凑近了说话。
本想帮忙抓住孩子的肩膀，但提着他的助手拒绝珈奈与其接触，他用胳膊把珈奈挡在外面。
“你先走开，我看看她想做什么。”菲力适时地提供帮助。
助手迟疑了一会，随即松手让那孩子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
珈奈上前蹲下，掏出手帕把他脸上脏兮兮的眼泪鼻涕擦掉一些，新产生的涕泪立刻填补空缺，不过速度已不如刚才。
她看了眼这孩子的胸牌——123号。
在发现自己衣服上被安上号码牌后有些调皮的孩子试图把牌子撕下来，在他们成功之前助手就用恰当的耳光立了威，清脆的响声与同伴的哭泣使其他孩子再也不敢打牌子的主意，现在也方便珈奈与他沟通。
她大概知道该怎么暂停123号的眼泪。
跟自己以前一个人在家里默默流泪一样，123号此刻无比需要一个朋友，一个能让他安心的人，一个百分百没有威胁百分百友好的人。
珈奈相信在这里自己的脸要比那些助手面具或是菲力什么的有更多亲和力。
123眼中的泪光少了些，他躺在地上看着珈奈，状态转变为小声啜泣，现在看来已经有了可以思考的余地。
“你认识我吧？我是99号，叫珈奈，你们应该都认识我。”
说出这句话珈奈心里很不舒服。
123被痰盖住的喉咙勉强“嗯”了一声。
“那你听我说，你越哭他们就会越弄你，只要你听话，很快就能回去了，我就是这样回去的。”珈奈还在给他擦眼泪，手帕几乎全是污渍。
“你……没……骗我？”
“是真的！”
现在就算让珈奈想个谎言来诱骗他珈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小到大都几乎是有一说一，最多在菲力这边一直努力顺着他的意思开口。
安抚哭泣的小孩有很多方法，母亲温暖的怀抱是最简单有效的，但珈奈不是他妈也一点都不想抱他，于是朋友的安慰就成了备选方案。
珈奈清楚自己绝不是123的朋友，但在这如果他要找一个朋友那只能是自己。
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男孩陷入迷茫，珈奈抓住机会使劲把他拽起来，现在他已经可以自己站着了。
“你只要站着就行，一会还要在那张床上躺一会，他们会让你睡一觉，等睡醒你就能回去。”
123似乎在权衡利弊，不过看样子他认为早点回去比在这孤零零地哭要好得多，越来越清澈的眼睛就是证明。
思考令人进步，也能令123号听话。
站在一边有些不耐烦的助手走过来拉住123号，“好了就赶快。”
123号的泪光瞬间多了起来，对助手势力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一旦看见就会像老鼠见猫那样顺从本能哭出来。
这时就需要珈奈再次出击。
啪！啪！
两手分别在空中由下至上划出半圆，最终结结实实落在123的脸上，珈奈清清楚楚看到那两块肉泛起的涟漪一直荡到鼻梁。
受到如此突然的打击，123彻底愣了，他茫然地看着珈奈，全部的注意力也被拉到珈奈身上。
这是珈奈小时候学到的一招，在自己又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站在墙角挨父母骂时经常会因为时间过长而出神，每当这时妈妈就会狠狠在她面前击掌，巨响能让她陷入长达五秒的呆滞当中，随后就能打起精神继续专心挨骂。
现在123号也打起了精神随时准备挨骂。
“不能哭，别哭，你一哭他们就不让你回去了。”珈奈手上悄悄用力把他脸蛋往里按，这股压力会抑制他哭泣的欲望。
这也是小时候被强行教会的，爸爸在抽她一个耳光之后会这样做，尽管到后来她已经可以控制自己不流泪了。
“嗯……哦……嗯……”123号还有些呆滞，他只能哼哼着表示明白。
“千万不要哭，要……要笑！对，要笑！”珈奈做出一副笑脸，她知道自己样子肯定不太自然，但为了巩固成果，这是无所谓的。
“哦……哦。”123自然是不可能跟珈奈一样毫无心理压力笑出来，不过他此时状态已经好了不少，傻傻的样子也确实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
“站好哦！一定不要乱动！听助手叔叔们的话！要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珈奈还在不停给123灌输命令。
撑几分钟，几分钟就行！珈奈相信检查最多持续几分钟，随后就是躺床上睡觉了，只要123在几分钟的时间里保持安静那就是完美的成功。
一个助手说道：“把手举起来，举高点，就这样别动。”
123傻了一会。
快按他说的做啊，快！
珈奈恨不得自己跑过去把那小傻子的胳膊举起来，可那样就代表自己所做的全部是无用功，费这些功夫就全然浪费了。
助手站着，一句话也没说，他似乎在给珈奈面子，没有急着强行纠正123的动作。
“举手！！！”
情急之下珈奈喊出声，她觉得突然刺激123一下能让他那可怜的小脑袋瓜更快认清现状。
“嗷！！”
确实被吓到的123慌慌张张把手举起来，他嘴角还有一丝口水没擦干净，此时正缓慢往下滴落，在下巴留下一道亮光。
看起来更蠢了。
“就这样别动。”助手说着从身后拎出来一根长棍，棍顶闪烁着蓝光，他不紧不慢用长棍轻戳着123号。
从额头一直往下，经过脸、脖子、胸腹、屁股、腿部，然后在脚背慢慢画着圈。
123在敏感部位被戳到时不时嘿嘿笑着，尤其是胳肢窝，在棍头触碰到那里时他全身缩紧往后退去，但背部由另一个助手控制的长棍把他挡住。
“手举好！”
珈奈又喊了一句，生怕他光顾着嘿嘿笑把自己的叮嘱抛在脑后。
“嘻嘻……哈哈哈……”
被戳来戳去的123号就像一只被甩在地上的橡皮球，他浑身都在颤抖，但双臂又如施了魔咒一般不自然地高举，嘻嘻哈哈再加上没擦干净的大花脸……
珈奈想起了小时候见过几次的疯子，没人知道他是谁，每次都只远远看着裹在一团破布里的疯子呵呵笑着一路小跑过去，目标大概是远处的垃圾场。
“好了，99号，回来。”菲力的声音打断了珈奈的回想。
珈奈面朝扭个不停的123号缓缓后退，在确定他可以以现在这样憋屈的样子撑过去后珈奈才快步回到菲力身边。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菲力饶有兴趣地发问，他似乎暂时不想跟珈奈谈正事。
“我可以帮忙的。”
“帮忙？你想帮那些助手还是帮123号？”
“……都想，也想帮菲力先生。”
珈奈讨厌选择题。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菲力慢慢点着头，“那如果下次还有机会的话，你愿意继续帮我们吗？”
“愿意！”
珈奈觉得自己的目标已经实现了大半，小时候自己只要没扫好地就会被骂，原因大概也是没能好好“帮忙”，而现在她明白了帮忙的重要性。
“是吗！真是好孩子，那真是太感谢了，嗯，来人！”
又从门外进来一个助手。
“你带她去隔壁，我马上也过去。”
在助手牵住珈奈手时，菲力摸着她的头说：“以后你会经常给我帮忙的，高兴吗？”
“高兴！”
珈奈慌忙点头，同时努力做出最开心的笑容，她必须当上好孩子。
“嗯！不错！真棒！那你就先去吧。”
菲力挥手告别后又把注意力放在123号那里。
珈奈被牵着朝外走，她也看着123号，123号也在看着她，只是那眼中满是求救的信号。
他在这里唯一一个刚能相信的“好朋友”要走了，要抛下他一个人在这跟一群恐怖的助手在一起了，他要成被丢下的可怜虫了……
“呜哇！！！”
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尖锐的哭声瞬间充斥在房间里。
“检查好了。”助手们取回长棍，随后毫不留情把即将瘫倒的123号抬到床上，任凭手中的小猴子不住撕咬与踢打。
“珈奈！珈奈！珈奈！”
珈奈听到那孩子在台子上喊自己，但随后又听见菲力说“你不用管，直接走。”
既然菲力都这么说了，那自己也就没有回去再次安抚123号的必要，全部交给菲力先生就行，反正自己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再说……他马上就要被强制睡觉了，只要睡醒一切就都结束了。速战速决最好，珈奈不想多耽搁他的时间。
于是她乖乖跟着助手走出门，在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又听到菲力说话。
“按照99号的修正方案实行，调整程序，我想看到可复现成果的诞生，快点。”
99号？自己？
珈奈又感受到了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