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号的无人机带有夜视仪,洛米通过手上的遥控器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屋子后面躲着的四个人。
但他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么,自己已经暴露,大致的位置已被确定,即使更换阵地也只是让双方再次进入新一轮的刺探阶段,对他不利。
所以他没打算给自己留下战斗的机会。
无人机此刻在五十米高度悬停,在这里不会让机器的噪声被地面的人听出来,根据自己的估计本可以飞得更低,但为了保险,洛米没有选择贴着安全线。
他还在开枪,包里的弹匣也已见底。
那几个人没有动,说明他的疑兵之计起了作用。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打谁,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缓缓调节转速与摄像头角度,洛米控制机器直线下降,他打算让飞机停到那几个人后面大概七八米的位置,那里刚好是一片草丛。
在那个距离,再安静的无人机都会被听到,电机声根本藏不住,他只能冒险让无人机在空中直接关机砸在地上,在触地响声传出的那一刻必须用这边的枪声掩盖,否则都不能算作成功。
对方随时有可能离开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按下关机键,同时开始连射。
机器从那个高度掉到地上也就大概两秒,两秒也足够他打空弹匣。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模拟的火光照亮了周围的灰尘,那个假头没有脸,可洛米还是感觉它在用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去!”
他一脚踹开假头。
遥控器屏幕显示那几个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掉下来的大宝贝,他们的屁股根本没动过。
洛米调大收音范围,开始窃听。
首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们要去吗?”
接着是另一个男人,“应该不行,他刚才一直想打我们。”
开玩笑!洛米在心里叫着。自己根本没瞄准他们,从这边只能看到那排房子,他们都躲在后面。
一个新的声音,“都安静点!我听不清了!”
这应该是他们的领头人,在他发火之后没人继续说话。
片刻之后,“对面没动,但他们也看不清那个叫洛米的具体在做什么,不过还好他一直在楼顶没下去。”
另一个人接着说:“要是他不在楼顶我们还分不清呢,嘿嘿!”
那个领头人说:“可能是云层挡住了点,我们先别动,等他们再给消息。”
一切又恢复平静。
洛米懵了。
他浑身冒冷汗,不停扭头看着四周。
如果对面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现在完全是被敌人监视着,没有半点隐私可言。更让他害怕的是,自己根本没注意到这点,从下午到现在都是胸有成竹一个人行动。
即使现在他知道了,可还是发现不了躲在暗处的那个监视者。
这种反伏击的事情应该由珈奈来干啊!他在心里喊着。
如果是珈奈的话,她会怎么办?
洛米逼自己想起以前珈奈的闲言碎语,他必须逃出这个陷阱,不论用什么方法。
那家伙说过如果猎手能伏击猎物那就说明猎物也是有机会攻击猎手的,只是暂时没看到而已,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两者都必然可以接触。
可自己现在趴在楼顶,四周也没有比这更高的楼,并且这一圈矮墙就像个栅栏一样把他的视线都挡住,断绝一切偷窥的可能。
他愣了一下,把脸侧过去,看着头顶的月亮。
那个人刚才说了云层,是吧?
难道自己这个玩无人机的反而被无人机逮住了?
不可能!
在这种事情上他绝不认输,不然以后活下去的信念都会丢失。
他对各型号无人机的声音都很熟悉,也比其他人更敏感,附近要是出现别的无人机一定会被他听见,想逃过他的耳朵至少要保持二百米的距离,更何况现在是夜晚,机器的声音更难掩盖。
这么黑的天隔着二百米看什么都是一片浆糊,无人机搭载的便携型红外摄像头也不会有战车型号那么好的效果。他也不相信对面有大型固定翼无人机帮着找人,如果是那样,这场比赛还有什么办下去的必要?
云层……云层……
云层里又能藏着什么呢?他暂时没想到有需要藏在云层里工作的设备。
那就是云层之上……
当那个大胆的设想出现在脑子里时,洛米突然笑出来,“逗我吧?”
皓月周围,是点点繁星。
在洛米看来,那是无数藐视他的神之眼。
可是,这种事情说出去有谁会信呢?洛米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综合凯鲁的判断与自己听到的敌方谈话,似乎这种不可能就是最可能。
他忽然想起戈林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上面那群人都坏得很,也烂得很,全家都是混蛋。
当初听起来像是发泄戾气的话语,如今想起却让他后背发凉。
……
珈奈估摸着自己闻起来跟垃圾堆差不多了。
虽说也就差不多两天时间,但一直处在湿热环境中外加高强度活动,她的衣服不知被汗湿了多少回。女性本就比男性需要更好的卫生条件,否则患病的几率会大大增加,生理构造决定了这一点,她很清楚这点。
这也是女兵数量远低于男兵的原因之一。
战场上确实不分性别,但少女还没觉得要把自己逼到那一步。
平时只要有条件,无论冬夏,无论是在军团还是在家,她都保持着一天至少洗一次澡的习惯,
通常来说,变脏变臭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本人在习惯的引导下是无法立刻感觉到自己味道逐渐变得难闻的,但通过常识可以推断出自己应该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在填饱自己的肚子之前,她决定先给自己创造一个洗澡的机会。
连绵起伏的山脉上覆盖着植被,珈奈猜这底下绝对有不小的地下河,事实上她在下午跑路时就看到了一条银色光带,很像藏在山间的泉水,只可惜那时隔了太多树懒得去验证。
现在趁着气温降低与夜色掩盖,她要出发去找那条光带。
记得下午看到光带呈东西走向,从东边那座山上下来,最后又流入地下,与自己的行进方向并不冲突。
先下山,再上山……希望到时那泉水不会辜负自己这一身汗。
夜晚的山路要比白天难走一百倍,月光透过树叶只有零零碎碎的斑点映在地上,根本分不清脚下是平地还是坑洞,她只能折下一根树枝当做手杖慢慢前行。
唯一的好事是杂草没有下午那么多了,她感觉自己更像是走在经过人工修整的森林景区之中,障碍物只有无数粗壮的树干。
这鬼地方总不会有猛兽吧?珈奈想起以前对付过的猛虎跟恶狼,那些家伙随便挑一个放这都不会让她好受,只有火光没有实弹能成功吓退它们吗?
现在想想,那时自己仗着临时起意就拿着空枪跟那头大老虎对峙还真是冒险,现在让她再来一次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军方如果不想看到自己人因为这种狗血方式减员就肯定会事先清理一遍,最多留下自己看到的兔子一类的动物,好歹还有可能抓来吃。
她感觉背上的行囊又充实了几分,那三个罐头省着点能撑两天,如果再配上什么野味就更好了。
少女早已把饮食卫生注意事项忘在脑后,人在饿肚子时是什么都想吃的。
头顶传来直升机声。
她立刻爬上树看着被月光照成青灰色的天空,发现那架直升机正朝西南方飞去。
训练赛场地西侧靠海,而临海基地在东边,说明直升机需要到那边接人而不是出场。她所处的位置已经是靠近边界了,再往那的话……该不会正好是洛米吧?
如果真的是洛米,那岂不是只剩下自己一人孤军奋战了?她又开始打退堂鼓。
下午可是有两架飞机去接凯鲁他们,珈奈当时在底下看得眼红,她特别想也跟着上飞机回基地去吹空调,而不是在这大森林里蒸桑拿。
要不是担心没法把那三个罐头带出去,她早就给自己来一枪了。
又折断一根树枝泄愤后,她抱怨着爬下树,心里想着那些二代最好全都受不住这种折磨自愿退赛,不要管莱特哈特那老头怎么威胁,把最后的宝座让给她当成慰藉。
在这种环境里作战是非人的折磨,是残酷的拷问。
……
深夜,是前卫团的主场。
主要还是他们三个白天都窝在一栋二层小楼里不愿出来。
活动少的后果就是物资不足,虽然文森特发挥掘地三尺的精神根据墙上的提示在门口挖出来一个补给箱,但在三个成年男子的消耗下也撑不了多久。
于是接近断粮的三人决定化身夜色死神,外出搜刮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他们一开始登场的位置就有一条小河,靠海的水一般没法喝,他们也只是逆流而上想着能在沿途发现点可用物资。
星守率先发话:“你俩的东西为什么要我背?”
“这是一场交易,”文森特没有回头,“我和德郎克要帮你找到那姑娘,说不定还会帮你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而你要付出的回报就是当劳力。”
“我什么时候要你们帮我了?!”
“我们俩决定的,少数服从多数。”
“鬼扯什么,”星守喘着气调整背包,“想整我就直说,你们就是——”
德郎克沉声道:“无需多言,大恩不言谢!”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