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菲力先生！就是说，那啥——”伯恩语无伦次，身子不自觉往一旁偏，好挡住趴在桌上的珈奈，“小孩子顽皮，然后就……当然我肯定是要——”
嗖！
他感到身旁吹过一阵风，接着就看见珈奈生龙活虎地跑到菲力旁边。
伯恩咬牙切齿想着：这小屁孩敢耍我？
随后他看到珈奈脸上巨大的红印，以及没擦干的眼泪。
菲力很是在意地蹲下，把住珈奈热气腾腾的脑袋瓜，仔细观察受伤情况。
伯恩心率即将突破极限，他完全没想到这小姑娘在菲力心中地位这么高。
该不会是女儿？不对吧，没听说过菲力结了婚……那就是私生女？菲力那么正经的人会干出这种事？所以一定是亲戚家孩子临时带过来玩，可他就那么放心让一小屁孩在这么多人办公的地方瞎跑？
甭管到底是哪家孩子，总之来头不小。
伯恩心如刀割的时候，珈奈也不好受。
桌上那一摔差点让她昏过去，但危机感硬是让她挺住没有哭出来，只当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听到伯恩慌了神后她打算按兵不动，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脱身，无奈之下只得趴在那装死。
跟菲力学了不少大人思维的她刚刚理清伯恩那些话是闹着玩的，但闹出那么大动静，突然乖乖跟他回去又会很没面子。
幸好菲力及时出现，打破僵局。
新的问题出现了，站菲力旁边那几个年轻男女是谁？珈奈确信在过去的日子里从未见过这些面孔。
菲力按压她脸颊的力道有些大，小脸蛋变形到有些滑稽的程度，又加上不断的摇晃，使得珈奈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塞进搅拌机。
“我——”
“别说话。”
珈奈想要告诉菲力发生了什么，但被立刻叫停。她不是不懂事的孩子，马上就闭上嘴。
那几个新面孔凑过来，如同观赏小动物，好奇地看着珈奈。
一男两女，年龄都大概在二十岁上下。一男一女戴着眼镜，另外一女手拿厚厚的文件夹。
“老师，这是你家孩子吗？长得好萌啊。”
文件夹女率先说话，声音清澈柔和。她看到珈奈脸上的红印，顿了顿没有说话，又伸手想摸摸珈奈的头，但菲力身子一转就很自然地把她挡住。
她愣了下，手绕过来再次靠近珈奈小脑袋：“是放学了带到这玩的吗？老师您忙的话可以交给我们实验室这边来，有很多好玩的。”
“谢谢。你们忙手上的试验就行，还有两个月就要答辩了，别把时间耽误在杂事上面。”菲力语速略快，与珈奈的认知不符。
她知道这是菲力心里戒备的表现，上次他这样说话还是跟那个光头和络腮胡吵架的时候。
“研一的也在那边，他们一天到晚干完事就是玩电脑，给他们带也行啊。”眼镜男不知好歹继续发起进攻。
“他们闲？”菲力脸色突变，“要是没事干我就再给他们安排点文献包，大好时光怎么能浪费呢？”
眼镜女悄悄踢眼镜男一下：“你完了，回去等着学弟们揍你吧。”
眼睛男谄笑着，脸上也有几分后怕。
“这是我亲戚家的，”菲力把珈奈胳膊拉过去，“有机会的话，以后你们还会再见面。来，先握个手！”
珈奈立刻明白菲力的意图，装作无知孩童模样轻轻挥动小手，再奶声奶气说：“哥哥姐姐好！”
“哎呦！你好你好！”
文件夹女喜笑颜开：“你好你好！好可爱啊，你叫什么呀？”
在珈奈奶声奶气说出自己名字前，菲力把她抱起来强行打断：“她叫露露。好了，你们先回办公室，我这边还有事要办。”
珈奈一时没反应过来菲力什么意思，她差点以为“珈奈”的另一个读音就是“露露”。看着菲力沉着的目光，她没吱声。
“哦，好的。再见啦，露露！”
文件夹女看上去像小头目，站在两个眼镜前笑嘻嘻冲珈奈挥手。
珈奈内心平静下来，但脸上还是装着喜悦的样子回礼。
“菲力先生？我——”
所有人这才注意到站在那的还有一个伯恩。
“我知道了，你先带她回你那。”菲力把珈奈放下，“露露，跟你伯恩叔叔回去，要乖乖的，听见没？”
“嗯！”
珈奈已经意识到菲力现在有些施展不开，有口难言的样子非常搞笑。她慢吞吞走过去拉起伯恩的手，让后者十分受用。
“那我这就带她回去！”伯恩突然蹲下，“来！露露，骑大马！”
珈奈从未见到有人在她面前摆出这个姿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呆呆看着菲力，可怜巴巴地表示需要帮助。
没想到的是菲力也被过度激动的伯恩弄蒙了。
于是局面就变成伯恩一人高举双手蹲在那里，半天没人理他。
“露露，骑大马！骑上来，我带你回去！”感觉不对的伯恩再次发出邀请，生怕珈奈闹脾气不理他。
“我来吧。”眼镜男走上前，把珈奈抱起放在伯恩肩上，“抓稳这位叔叔的耳朵，对了！”
“行，赶紧去。”菲力连忙挥手赶人。
“呼呼呼，小飞机！！”
伯恩如获新生，像扛奖杯一样扛着珈奈，几秒便消失在走廊尽头。
……
“老师，我们以前没见过露露来啊，今天是第一次吗？”
文件夹女丝毫没有注意到菲力不想谈这个话题，自顾自套着近乎。
“对，以前确实没怎么来。”
“在哪上学啊？最近的小学离这也要二十公里。”
“这些天放假，才送过来的。”
菲力越走越快，想赶紧把这些被蒙在鼓里的学生们塞进办公室，再把门反锁。
“放假？今天是什么节日？”文件夹女掏出手机认真查找，“不是双休也不是法定节假日，现在小学上课日程变了吗？”
眼镜男插话：“这你就不懂了吧！有的私立小学都自己安排一套课程表，讲究的就是弹性学习，根据孩子的状态来安排日子。”
眼镜女不甘落后：“我看露露这么机灵的样子，估计是提前把课都学完了，来这边熟悉一下高等教育呢！”
菲力不失礼貌地呵呵笑着，没有接茬。
时代研究所主要分成三个区。
第一区，教学与工作区。主要负责承接合作高校与其他机构的学生实践工作，帮助学生们更好地掌握相关知识技能，为走上工作岗位打好基础。同时这里也是普通工作人员的办公场所。研究所里的专家也会不时来这里指导，尤其是菲力这样手里带着博士生与研究生的。并且，伯恩的健身房就在第一区边上。
第二区，中间工作区。主要负责研究所承接项目的开发，第一区的大部分人员都禁止进入第二区，少数有特殊需要并且已经办理通行证的人员允许进入，但必须由第二区工作人员时刻陪同。这里也是菲力与他的同事们办公的地方。
第三区，机密事务区。珈奈住的地方。被列为联邦机密的大部分项目在此进行，出入口都有武装人员把守。所有人必须时刻携带定位装置并保持开机，监控无处不在。第三区的工作人员很少有与第一区和第二区交流的机会，就像现代公寓楼中的对门，隔得不远，但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上面。所有人员签署保密协议，把自己的一切交给研究所。
珈奈碰巧在第一区撞上了去指导学生的菲力，不然她跑到死都回不了房，就算侥幸走对路冲破阻碍跑回第三区大门也会被直接击毙。
“那些研一的不是很闲吗？你把我以前发你的文献包和最近几年你整理的方向论文弄一下发给他们，过几天我要听他们汇报。还有这段时间他们的进展，也要做幻灯片。还有那几个连题目都没定好的，你去问问他们有什么问题，跟他们探讨一下。我先去准备些材料。”
菲力轻描淡写就剥夺了无数研究生忙里偷闲去市中心放荡的梦想。
眼镜男面如土色，连连答是；眼镜女偷笑着使劲在背后捶他；文件夹女高跟鞋嗒嗒的响。保持着高傲与知性，心里却在为自己那个研一的小男朋友担忧。
菲力这个人，实力是真的有，没人不服他，可脾气有些拿摸不准。有时学生干的事再可笑他都不会说什么，只会慢条斯理帮他开导；可有时不知做了什么碰到他的逆鳞，接到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怒火，即使是他手下最优秀的学生也不例外。
现在，三个人都不明白刚才哪地方做错了让菲力不太高兴。唯一可能的就是眼镜男那句“大家都挺闲的”。
……
菲力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特许通行证插到电脑里开启一个黑色的命令窗口，用颤抖的手指打出一条从未发布过的紧急命令。
片刻之后。
五十余人从第二区来到第一区，开始跟踪所有在珈奈逃脱那段时间中看到珈奈或者在附近区域有过活动的人员，确保可以第一时间控制目标。这一时间段中采集到包括珈奈在内画面的监控设备全部断网并锁定硬盘，视频资料被传输到超算大厅开始分析。研究所大门以内部轻微事故的理由暂时关闭，进货车队被要求等待。
面对即将因被超时罚款而愤怒的司机们，研究所给出的答复是开启时间等候通知，所有罚款进行三倍赔偿。
菲力瘫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切逐渐恢复秩序，心情渐渐缓和下来，可另一个大问题突然出现，惊出他一身冷汗。
“我怎么就没想起来。”
他念叨着又输入一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