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奈的军团子弹已经少了十分之一,这是可喜可贺的进步。
对面戴珊的酒杯早已见了底,很明显她远远没有满足,上次她可是连喝了五杯才停下。
但她没有喊服务员来续杯,而是死死盯着自己这边。
这人今天是吃定我了?
珈奈默默想着,反正这杯烂酒在自己这也是浪费,就给她吧。
她看向对面,戴珊露出一点奸计得逞的表情。
不行!
刚把酒杯推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种正中人下怀的感觉很不好,珈奈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猎人眼皮底下走进陷阱的小鹿。
她想起了上次自己当众出丑却没人提醒她的时候,心中极度不爽。
扔了也不给她喝!只请她一杯!喝完想要自己买!
看着对面计谋落空咬牙切齿的样子,少女心中满是得意。
……
酒吧门口又走进两个人,是凯鲁和霍普金斯。
她看到凯鲁的表情还是那么凝重,开口问道:“会开完啦?”
“没有。”
“什么意思?”
霍普金斯招呼着二楼的下属们:“下来!我们去那个大桌喝两杯!”
“去那边再详细说,我已经叫星守他们过来了。”
凯鲁随即叫住服务员:“一杯军团玫瑰。”
果然。
珈奈想着,这个味道跟果汁差不多的军团玫瑰是凯鲁的最爱。她有些搞不懂,男人不都是喜欢那种烈酒的吗?
……
椭圆的暗木大桌也就堪堪坐下两个小队的十来个人,桌上依据各人不同的口味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酒,在暖暖的灯光下映出一道道彩虹。
这张桌子离吵闹的大厅有点远,四周也没有第二张桌子,是开小会的良好地点。
珈奈不怎么想喝了,她还想留点肚子给那家餐厅的虾球,照这个情况来看离开完会走人还要一段时间。
她就一直摆弄着这杯被舔掉五分之一的军团子弹。
自己那时怎么就那么好心多点了这一杯呢?
珈奈本想把自己根本喝不下几滴的这杯酒也当做赔罪让给戴珊,结果现在这个情况再给她戴珊也不一定要了,她已经另点了一杯。
“虽然军团系列已经成了联邦所有酒吧的必备酒品,但在我看来真正有味道的还是比较传统的暴雨系列。”
珈奈扭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说话的星守。
当时那么多座位空着没人坐他怎么就专挑自己旁边坐下了?
珈奈是一个好静的人,她挺喜欢一个人静静待着,但她没有患上与好静者如影随形的交流障碍症。
她可以跟一个陌生人人扯上半天都不带重复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跟人说话。
独处也不代表无聊。
这个星守现在应该是要卖弄自己的品酒知识了。没错,这种大少爷干活运动都不行但搞起这种费钱费时的东西倒是一个比一个强。
但珈奈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比较无聊的。
现在洛米离自己有点远,他正用仇视的眼神瞪着对面的戈林,而对方一脸淡定。珈奈一直想问问两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木花就跟平常一样坐洛米旁边趴在桌上,这个角度珈奈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但那道视线不用猜都知道是不着痕迹落在洛米身上的。
铁汉也跟宗吾坐一起交流驾驶动力装甲的事情。
剩下的银河小队成员也都在说话。
凯鲁和霍普金斯正窃窃私语,他俩不是要说事情的吗?怎么又开始咬耳朵了?
珈奈突然发觉只剩自己和星守是没有聊天的人了。
这人刚才说那句话是为了不显得那么离群?
为了让这个可怜的少校不感到尴尬,她接过话题。
“你对这东西很了解嘛。”
星守本来略显寂寞的眼神立刻充满光芒,满胸无法释放的激烈感情顿时迸发出来。
“哈哈!”
他先是表示自谦干笑两声。
珈奈一手撑着桌子静静看他表演,军团子弹的表面反射着准备大说特说的年轻人那激动的脸颊。
“其实我也不敢说了解,只是在以前……”
啪!啪!
凯鲁轻拍两下桌子。
“好了!大家静一下,我说两句关于军团的事。”
珈奈发现身旁的少校脸色变化万千。
这种数万字连续发言被从一开始就截断的感觉想必很不爽吧。
珈奈在心里偷乐,顺手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咕咚!
少女这才想起这是军团子弹。
苦涩的子弹酒顿时让胃部难受起来,珈奈慢慢伏在桌上,眼泪都快要流出来,这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吗?
“珈奈,我说我要讲事情了……你不能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看着一大桌人都昂着头只有珈奈是趴在桌上的,凯鲁又是一阵心绞痛。
这个人就不能分清点事吗?在平时哪怕是进澳洲内陆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干点出格的事自己早都见怪不怪了,可现在还在这耍宝。
凯鲁开始打算把队长的位置让给她了,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被气死。
“哦哦,抱歉!我有点困了。”
强忍肚子不适的珈奈猛地抬头,自己可算是吃了个大亏,她看向已经少了一半的酒杯,心中也是苦涩无比。
在场其他人也是看惯了这个少女整天疯来疯去,纷纷保持沉默表示并不在意。
凯鲁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我与霍普金斯去指挥室开了个会,委员会全体主席团在得知大量叛军未被消灭后都表示需要加快对内陆的占领与探索行动。”
霍普金斯接下话头:“关于这次与叛军装甲部队可能的交战,主席团决定暂时让前线基地采取防御性作战,即使我们刚才又派了五十艘运输船带兵进去。”
星守脸色一变:“那我们还能不能去内陆执行任务了?”
在场所有人都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他。
珈奈倒是可以理解他的想法,大少爷只是想快点交差回去荣华富贵。
凯鲁回答道:“目前所有的探索都暂停了,在叛军撤退与调查好被灭小队的具体信息前我们要当几天闲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主席团本来是跟我们开视频会议的,但得知大量叛军部队出现后他们决定亲自赶来进行进一步的商谈,所以我跟霍普金斯一会还要再去一趟上面。”
“嗯,网络毕竟不靠谱啊。”
霍普金斯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他又说道:“还是亲自用嘴交流更保险一点,听说最近黄金国又在做小动作,联邦里外都不省心。”
“黄金国用不着我们操心,让那些当官的头疼去,现在我们只用关心新澳洲的事,这关系到我们的工资。”
凯鲁已经喝完了自己的军团玫瑰,剩下几滴酒正顺着杯壁缓缓下滑。
他举起手又叫了一杯。
“从现在的架势来看联邦在以后会加快收集数据的进度,前线基地的扩建也会投入更多资源……”
珈奈叫停了他:“这些都不重要,霍普金斯,能说说你们在那时是怎么遇到叛军部队的吗?”
“嗯?”
霍普金斯正眯着眼细细品尝着自己的酒,然后睁大眼睛看向珈奈。
“我对这方面比较感兴趣。”
珈奈就像一个学生那样趴在桌上,这代表她现在很认真。
霍普金斯又看向凯鲁,被突然打断的后者没有说话。
霍普金斯就把这当成默认了。
“我们队当时刚赶往目的地,还没进入市区就看见远方有火光,英明神武的我立刻在几乎没有情报的情况下推断出那是叛军,当机立断下令撤退,就这样我们回来了。”
戴珊握酒杯的手加了点力。
……
……
霍普金斯从吉普的天窗钻出来,他一向不喜欢待在封闭的地方。
现在他手里正握着一个麦克风。
银河小队的两辆吉普都加装了大功率音响,这小小违反了军团规定,但幕后主使霍普金斯做了完全的打算。
身为主使者的他随时准备把执行者戴珊供出去以获得嘉奖。
“你的一切都让我着迷!”
一言难尽的歌声回荡在荒野上。
有一位智者曾经这么说过,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天赋。
霍普金斯相信自己也有天赋,他几乎已经确定自己在歌唱上有着过人之处,但在银河小队其他人看来这只能说明他的五感有着病态的缺陷。
“我仍记得那天晚上的尖叫!”
这首歌本来由一个嗓音温柔的青年歌手唱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就登上了联邦年度热歌榜。
评选方的理由如下:歌手把他的情感完美融入了自己的歌声里,加上温柔婉转的唱法与完美的歌词,全体评委仿佛看到了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年被迫与恋人分离的场景,这首歌进入热歌榜可谓是实至名归。
但本该悲情无比的歌曲经过霍普金斯的二次加工后就变成了类似于老野猪在这片荒野上发情的声音。
“告诉我!我何时才能见到你!”
发情声仍在荒野上飘荡。
“前面的畜生听着!你要是再嚎我就用机枪把你头打烂!”
后方吉普的音响功率丝毫不亚于这边,戴珊充满魄力的声音经过放大直击霍普金斯的灵魂。
荒野歌手划了个弧线放下麦克风,接着是风骚的回头。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戴珊也已经从车里站起来,此刻她跟自己一样手里握着话筒,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她另一只手正抓着机枪握把。
枪口确实指着自己。
歌手不知道弹链有没有安上去,从这个角度也看不清,可以确定的是如果对方可以射击那在这不足十米的距离上自己根本没有保留全尸的可能。
他还能看见戴珊脸上的怒火跟冰冷的眼神。
霍普金斯现在很羡慕凯鲁,凯鲁那边的两个女队员一个是挺漂亮的熊孩子,一个是安分的小姑娘。
再看向自己这边的凶神恶煞,霍普金斯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公与人性的险恶。
砰!砰!
歌手拍了拍驾驶位的车顶。
戈林没有看他,直接喊道:“队长!我算过两台车的负重!我们也甩不掉他们!你始终都在射程里!”
“嗯……”
歌手陷入了沉思。
三秒钟后,他向后面露出和善的微笑,再次把麦克风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