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气息过剩的老街道上骑自行车，这让珈奈感觉有些奇妙。她想起了小时候住的贫民聚居区，那里也有这样的气息。
灯火通明的摩天大楼不会被任何建筑完全遮盖，可醒目不会让它的亲切感增添一分，它造出来就不是为了让人在里面生活。它注定在吵闹中诞生，也在吵闹中灭亡。
这个点大部分市民已经睡了，但商业区没有睡眠这一说，全天营业是他们的基本要求。
老城区街道这边的店就没有几家还在开，店主们也是这里的住户，他们不会为了零星的几个夜行人选择彻夜营业。
“凯鲁！！”
珈奈大声喊着，同时在心里向被自己打扰的住户们道歉。
距离她约五十米的凯鲁放慢速度。
“什么事！”
珈奈使劲蹬着自行车。出力气不是女性的长处，凯鲁滑行好一会她才勉强赶上。
“叫木花他们也过来吧，我估计他们还在那等着呢。”
依木花那老实的性子，她绝对会在那死守，没有新指示就绝不会走。
“也行。”
凯鲁掏出手机。
……
星守跟洛米两人占据了小公园里全部的秋千。
因为正好只有两个。
星守记不太清上次荡秋千是什么时候了，唯一一点模糊的印象只是跟朋友们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去了一所大学的操场。
现在想来，至少是十五年过去。
洛米一个人无聊地在那玩，他无聊地看。他没心思在这荡秋千，至少不会在旁边有人看着时做出这样“孩子气”的事。他曾经是能在秋千上玩疯的人！可现在的他，长大了，不会随心所欲地做事。
吱呀……吱呀……
洛米一荡一荡。看得出他是耍秋千的好手，光凭自己扭动就能玩得风风火火。
于是大少爷便模仿他爸静站沉思的样子，找好地方，找好角度，让路灯投射出自己鼻子的阴影。
可惜，他英俊的面孔如今无人观赏。木花站在不远处，脸朝这边。
灯不是很亮，星守看不清木花的脸，但他知道木花看的绝不是自己。这个女人大部分时候都能藏住自己的心思，很少放下心防。可星守是见过场面的人，看出点蛛丝马迹不算难。
吱呀……吱呀……
她维持一个姿势已经有半小时了，如同站在田野尽头守望的老母亲，等着自己刚退伍的孩子回家。星守确实在她身上看不出太多同年龄段的情感，她对洛米的爱护情绪要更多一些。
他可不会看洛米看半个小时，维持帅男姿势刚十分钟他就撑不住了。他必须找点其他消磨时间的法子。
珈奈不在，没合适的人跟他聊天。
大少爷放开架子背着手踱了几圈，最终目光回到秋千上。
吱呀……吱呀……
管他呢！这叫真实！
等坐上去他才发觉自己有些恐高，没法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惧，荡到最高点时总会不自主抓紧铁链。
当又一次荡到最高点时。
“怎么还不打电话过来……”
他不由自主说出声。
“想她了是不是。”
荡秋千也没被影响到看手机的洛米出了声。星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扭头看向洛米。这个小伙子即使在荡秋千也能与手机屏幕保持固定距离，跟加了稳定器一样。他似乎从未从手机上移开注意力。
刚才那句话让星守有些不是味道。
“没有。”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嫌做作。
“哦。”
听洛米的语气他根本不关心这些。
双方又回到安逸的沉默状态里，直到木花接到要求汇合的电话。
……
“所以我们怎么去？”
洛米没在周围看到交通工具。凯鲁说的位置在闹市区，从这能看到，但凭两条腿走到那是不现实的。
旁边不远处就是公路，但根本没有车。公交客运下班后在市郊地区出行必须靠私家车。
那些围在餐厅外面的人群不知何时全部都消失了。
“你们两个男人就不能想想办法？”
木花不想承认自己带了两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洛米快速划拉手机：“南边有个自助租车点。”
确实，三人走到租车点，发现这里停满了白色的小车，跟一排排的去皮面包一样。
没等木花洛米行动，星守直接进了后排。
……
珈奈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前。
她对衣服的要求不高，不看重品牌，也不想花太多钱在上面，一切都只看眼缘。
所以她的衣柜里什么都有。也许是上天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丁点审美观，因此这位少女每天的穿着搭配还算说得过去。
当然这更多是因为她的身材尚可，长得也不错，即使穿搭奇怪些也会被当成标新立异的混搭风，而不是出入服装店的抢劫犯。
但今天是例外，凯鲁买单。
她还没提点要求，凯鲁就自己挑了这家店——以七分钱八分货闻名的新锐品牌服装店。
看来凯鲁心里比较愧疚。值得用爽快的消费来表扬。
一旁的铁汉就没有那么高兴。他皱着眉头扫视店里的衣物，应该是试图在一堆精致小巧的衣服里找出一张新鲜的熊皮。
注定劳而无果。
凯鲁清楚他在想什么：“一会我们换家店。”
……
珈奈这身新行头跟旧的差别不大：款式和搭配都差不多，唯一可以说不同的只能是悬殊的价格，还有价格差造成的用料差异。
在进店时她就注意到满脸职业微笑的女店员眼角跳了几下。自己身上那点尸臭味确实不怎么好闻。
随便拿了两件衣服后，不顾店员写在脸上的不满，珈奈把脱下的尸臭味衣服留在了更衣室里。
“你们回收吧，要不帮我捐出去也行，在这之前一定要深度清洗一下。”
大搞循环经济的联邦要求各行业大型商店都要有相应商品的暂时性回收存放处，以便市政部门定期收集。
招呼凯鲁过来付钱后，珈奈步伐轻快出了店。
估计在那店员眼里自己跟凯鲁是对拜金的女朋友跟只知道花钱的蠢男人。
此时正好一辆白色可爱小车在她面前停住。
木花他们从车上下来。
洛米一直在跟星守说着什么：“你要会开车……”
星守只是满脸堆笑。
珈奈问道：“大少爷又怎么了？”
木花说：“我劝他去学开车，不然下次再碰到什么状况逃走的几率就大些，但他不听。”
星守苦笑道：“这是有原因的。”
没等珈奈继续问，换好衣服的铁汉闪亮登场。
严格来说那不能算是一件新衣服。
可以看出他在店里挑了一件最大号，但还是无法容下其伟岸身躯。拉链成了摆设，每一处都绷得很紧，像吹胀到极限即将破裂的气球。珈奈看到腋窝处已经开了缝，露出米色的内层面料。
专业篮球运动员的服装都需要专门定制，更何况铁汉要比运动员更“胸怀宽广”。
普通店里根本不会想到进这种款式，因为不出意外一年都卖不出去。
铁汉的衣服在军团里都没什么同款，后勤专门给像他这样极度壮硕的巨兽单开了一个号。开动力装甲的体型都小不到哪去，与开坦克的构成鲜明对比。
铁汉咕哝：“犯得上瞪我么……”
珈奈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那里的店员看他不爽。或许在试衣服的时候铁汉就毁掉了几件。
凯鲁拍拍手：“好了，我简短点说，这段时间星守就跟我们走，保险起见我们也最好不要随便分开，所以这段时间大家就当集体旅游。”
珈奈问：“旅游？去哪旅游？你又想带我们去哪？”
“抱歉，我说一句……”
星守举起手。
“我可以联系一下附近的军事基地，请他们划间宿舍给我住一段时间。”
凯鲁问：“不是说军队内部也可能有间谍么？”
星守无奈道：“我自认为是没有太大价值，抓我顶多可以威胁下我爸，不过我想他很乐意被撕票……所以对我来说，军队算是比较安全的，大家也可以去那待一会。”
大少爷似乎说出了不得了的事。
……
……
没人知道联邦为什么决定在自己的领土内安插那么多军事基地，几乎每一座中大型城市旁都有一处。
现在的联邦总统——威莱尔，在继任总统后就下令建造这些武装力量聚集地。
出乎预料的是联邦议会直接通过了这项决议。
有人猜测是军队里闲人太多没地方放，只好借军事基地的名义堆在城市旁。这么想的证据是这些基地里几乎没有重火力装备，装甲部队驻地不在此处，留在这的只是一堆陆军步兵团。
更多人选择乱猜。毕竟这是联邦议会第一次不和总统唱反调，对各方的影响都很大。
不管各界人士怎么看，一个个军事基地就这么出现了，若有若无的口号声给大家的生活带来一点临战的沉重感。
从现况来看联邦根本没有发动战争的理由，黄金国已经老实了很久。几十年前那个四处征战的怪物就跟死了一样。
只有这些弥漫着钢铁寒意的军事基地在彰显着力量。
现在是半夜，从哨卡往里看丝毫都看不出休息的迹象。军队没有下班这一说，不管是战争时还是和平时。
站在外面就能听到隐隐约约听到军车大排量发动机的轰鸣声。
这也是为什么军事基地要远离市区的一个原因，它会毁掉周围的安宁。
珈奈一行人没有受到太多盘查就被放进了基地，这有些令人惊讶。他们现在都属于联合雇佣军团，相当于跟联邦军队分了家，于情于理都不该这么草率地放行。
少女想着或许是有星守这么个联邦少校作信用保证。
她看到在自己后面的一辆政府车辆被严密盘查，所有人下车，士兵拿着大大小小十来个仪器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
从打扮来看那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大人物。
但士兵一视同仁。
“威莱尔上任后军队的地位被大幅提高，以前那副景象现在完全反过来了。”
凯鲁边走边说。珈奈看他很是感慨的样子。
星守附和道：“没错，威莱尔跟他爸走的完全是两条路，军队现在很是喜欢他。”
珈奈不想关心这些东西，除非威莱尔总统的副业是五星大厨。
“好了，大家先在这等一会，我去跟他们说。凯鲁队长，麻烦过来下。”
凯鲁跟星守走后，珈奈找了个长凳坐下来。
铁汉又想掏手机跟他老婆打视频电话，但刚点亮屏幕就有一个士兵走过来按住了他的手机。
“唉？！”
铁汉愣了。
“打电话用那里的座机打。”
士兵抛下这么一句话径直走开。
珈奈偷偷打开手机看了下，没有一点信号。
看来军队不喜欢让人在他们的地盘侃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