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计在于晨,对于正常人来说每天早上刚起床正是精力十足外加心情放松的时候,遗憾的是作为钟自命的直属部下黑鸟感觉每天早晨自己都不可能愉悦得起来,相比之下晚上可能还会稍微好一些。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伯爵大人把每天的例会定在了早晨八点,而自己只要一开会就可以体验到那种最深的绝望与恐惧。
如何描述这种恐惧感呢?如果有人表现得非常好,好到其他人都叹为观止,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话,老板就会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出来应该怎么办更好,怎么办最好,怎么办收益最高。问题在于指出来几种新办法真的是具有相当高的可行性,每个办法都是将每个人的能力都发挥到极限,将每个人的精力全都榨干的程度刚好能勉强做到的地步,这里的每个人不光是指自己几个直属部下,还包括每个人周围的全部人员,甚至连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都在汇报的短短几分钟内被观察分析得一清二楚。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一步都不想靠近他,那种不知不觉间被掌握一切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不幸的是自己还没有办法离开,伯爵大人不光是自己的老板,还是这些人的老师,天天被骂相当于天天上课,自己这些人就是绝对的嫡系,虽然年龄反了但也是类似亲父子一样的关系,要是因为什么无足轻重的原因离开的话自己也接受不了。
今天是自己来得太早了,光在会议室坐着傻等也不像话,被看到的话又要让老师失望了,索性克服恐惧直接去找伯爵大人吧,虽然挨骂是跑不了的,但万一能够听到一些教诲什么的呢?
钟自命伯爵大人的直属部下分为三档,第一档是最好的,能力够强,做事认真,全心全力,对于他们老板会直接指点该怎么办,第二档就显得稍微差一点,任何一点不够努力与不够认真都会被直接抓出来然后训一通,自己是属于第三档的,老板根本就不会多说什么,听完汇报就完事。
但是会议以外的时间遇到伯爵大人总会看在师生关系的份上说两句,能听到两句教诲,挨骂就挨骂吧,一般人想听还听不到呢。
此刻时间刚刚六点多,距离开会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钟自命伯爵大人正在练功房进行日常的对战练习,以一对三还能有空闲的余地向黑鸟点头示意打个招呼。
“钟老师,早上好。”黑鸟恭敬地弯腰行礼。
“嗯?”
钟自命回应之后明显地皱了一下眉头,然后凌空后翻躲过了从背后刺来的一剑,手中的长剑也重重地挥下直接斩在那把银亮的剑身上,把身后袭来的那人连人带剑砸歪了姿势,自己也借机翻到他的身后,躲开了三人布置好的围攻陷阱。
技巧和想法都不错,但是终究只是个少年,身体力量太小,刚刚全力的斩击也不过是让袭击者姿势稍微走了一下形而已,对于职业剑士来说相当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袭击者一脚前跨踩地猛地顿住前冲的势头,然后双手持剑转身回斩。如果预料不错的话自己这下应该会和伯爵大人双剑相交,以纯粹的动作而言后发力的自己会稍微吃些亏,甚至被砍上半剑也可能,但是自己的力量更大,运气好的话完全可以借这个受伤的机会扳回态势,就算预料错误也可以借机防守把他逼开重整姿势。
突然脚底一滑,预料好的一剑彻底挥空还收不住手,姿势崩坏到不能看的地步。
和钟自命对战的三人是家族的剑术教练,剑术练习时姑且不论,现在这样的对战练习中钟自命压根就没想过和他们对拼剑术,无论是剑术的熟练程度还是对战经验他都还非常稚嫩,身体的各种属性也是随便一人就能碾压他,更不要说还是现在这样以一对三的绝对不利状况。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不断的突发奇想和对对手反应的预测来找到一丝胜机,至于交剑这种纯粹硬拼实力的行为等于认输,他是绝对不可能干的。
刚一翻出三人的包围圈他直接就趴伏在地上,单手平拍地面在周围七八米的范围内召唤出一层薄薄的碎雪和底下光滑的坚冰,这样的天气里冰雪融化得特别的快,相应的也就比冬天更加容易打滑。最后果然成功地抓到了一名教练的破绽,钟自命迅速地分析了这次进攻的机会,另外两名教练会被光滑的冰面阻碍片刻,自己应该有点时间先解决其中一个。
“痴心妄想。”
结果他刚举起剑瞄准脚踝,一声怒喝带着无形的力场直接把他弹飞四五米,一地的碎冰也都直接消失不见。
“切”
职业剑士一个个脑子都直成一根筋,相比于施法者那群整天想着如何设计各式各样的陷阱如何坑人害人的,这些人的脑袋在钟自命看来都只能起到一个显身高的装饰作用。但是剑士作为和施法者并列的职业之一当然不可能真的一无是处,除了只要神志清醒就能够无限复活的不屈意志和伤害不够情况下免疫一切控制效果的清醒祝福之外,强制行动保证他们哪怕姿势再怎么奇怪也可以随心所欲地行动,而刚才弹飞自己的就是第四个职业技能意志之墙,开启瞬间隔绝一切免疫一切,无敌免疫清效果,连生病都能被治好,哪怕是足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强大法术也无法影响到他们。
影响不到就是影响不到,现实已经证明了之后,钟自命再怎么能算计也不可能影响到一名开了意志之墙的剑士。当然意志之墙也不是绝对的无敌,破解办法有两种,一种是以更强的意志或足够的爆发力打破这面墙,考虑到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这一点都不现实,还有就是等到持续时间结束它也会自己消失,好在既然是墙自己过不去对面也不可能过得来,正好借机休息一下。
“黑鸟,既然你来得这么早,我猜你昨天应该是直接就把奥利维尔大师赶去集会所了是吗?”
“嗯,呃,是的。”没想到伯爵大人会突然关注自己,黑鸟被吓得一激灵。
“我真想不明白你到底有什么好忙的,你完全可以借机向奥利维尔大师请教一下施法上的问题,整个尼比尔地区都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老师,就算你认为自己暂时没有疑惑跟过去的话也能顺便培养一下感情,增进彼此间的了解,至少待会你和我汇报的时候不至于太过空洞无物。没错,我是告诉过你最起码要做到把大师引到集会所那里,但你可是个人,一个大活人,你的脑子呢,就不能自己思考一下还有哪些行为是自己能做到的吗?”
“我以为您已经了解得够深了。”
“没错,我是了解得够深了,我甚至比他自己还了解他,但是人是会变的,随时随地,任何一个微小的信息都可能会产生足够的影响,激发起足够的内在兴趣,然后一旦跨过临界点,人的行为模式就会发生看似突兀实则早有预兆的变化。我了解的是昨天下午放学之前的奥利维尔大师,如果可能的话待会我还会了解去矿山镇时的奥利维尔大师,现在我希望奥利维尔大师是先解决的集会点再去的矿山镇,这样我还有办法弥补你因为懒散而出现的失误。”
不知为什么,黑鸟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且抛去掌握不谈,你为什么不陪着奥利维尔大师一起去,别跟我说你要负责别的事情,哪边更重要我告诉过你,也别找借口,除非你觉得你的借口可以骗过我。”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改。”
“我不需要你道歉,那没有用,也不想听你待会编的借口,那太傻了,你就是偷懒然后被我抓到了,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钟自命冷冷地瞪了一眼黑鸟,吓得他又是一阵哆嗦“马上想出来一个补救办法,待会开会的时候我会问你,希望你不要太过没用。”
“是。”
钟自命随手挥舞了几下手里的长剑,银白色的剑身上忽地燃起了耀眼的元素大火,刺眼的金色光芒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场地,超魔法师召唤出来的火焰元素温度非常高,隔着小半个场地都能感觉到照在脸上时微微的刺痛。然后火焰跃起的高度越来越低,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挤压,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金色浮光在剑身上游动。元素附魔瞬间完成,钟自命重新横架起手中的长剑,将注意力集中在三名对手不断波动的身形上。
“对不起,三位老师,因为些事情耽误了,不过在意志之墙开启的时间里我是有时间开启元素附魔的,所以现在让我们继续吧。”
黑鸟老实地盘腿坐在地上,按照钟自命以前教的分析方法集中精力想了一会自己该怎么办才能算是补救,但很快又被场内精彩的表演把注意力吸引走了。如果单以实力而言场中随便一名教练都可以轻松碾压自己的老板,现在却是打得有来有往,甚至老板还占了一点上风。剑身上的元素附魔看着吓人,对于职业剑士只有一些干扰作用,老板却能凭借这点点的变数和不断的奇思妙想把胜负的天平往回扳,现在甚至连自己这样的人都能看出来有胜利的可能性了。
当场内钟自命再次凭借视野的干扰强行诱使两名教练对放了一次意志之墙相互抵消后,黑鸟再也控制不住马上就要跳起来大声叫好,然后一个温软的声音让他冷静了下来,没有干出这种自寻死路的事。
“黑鸟先生,早上好。”
“瑶华小姐,您好。”
走神被抓到让他感觉非常尴尬,自己的任务要是完不成到时候可就惨了,哪还有时间去关注别的,但是老板的表现又真是太精彩了,感觉不鼓掌都是在折磨自己。
“您今天来的真早啊,昨天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嗯,还行,勉强算是完成了。”
瑶华小姐虽然只比伯爵大人小两岁,还是伯爵大人选定的妻子,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单以压力而言自己等人在伯爵大人面前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哪怕是最认真最努力的人也会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希望伯爵大人少关注两次。而在瑶华小姐身边只会让人感觉到彻底的放松,被那清亮的绿色瞳孔注视着,哪怕是最从容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始逞能,当然黑鸟也不例外,就算刚刚被训成废物也会努力地选择用词好让自己显得特别能干。
“嗯,那么黑鸟先生,非常感谢您无私的付出,今天也要请您继续加油努力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