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森镇地区南部,有一条后勤补给线可以直通克兰城和特瓦克领,
在连续十多天的战争中,兽人已经接连占领班森镇西部和北部大片地区,这条南方补给线,是现在班森镇仅剩的一条生命补给线。
但这条重要的补给线却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遭遇兽人小股狼骑兵的袭击,
安斯伯爵问询情况后,立刻调派第二支队一个大队归属凯拓爵士调遣,而这个大队的大队长则是原哈迪斯镇治安官佩鲁斯。
他在救下塔伯之后,便辞去警卫处的工作赶赴安库要塞,因为,他希望他能像‘光辉力量’的先辈一样,在安库要塞找到他毕生奋斗的目标。
当佩鲁斯抵达安库要塞的时候,正好赶上保格老公爵的募兵令,于是,他同和塔伯想都没想便加入到要塞驻军,
后来,因为他优异的表现,被安斯伯爵看中,调入到安库要塞正规驻军,成为驻军部队一个中队的中队长。
在安库要塞防御战中,他奉命驻守在要塞右翼壁垒,
所以,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他和他手下士兵长矛上几乎没有沾染过一滴兽人的鲜血就被迫撤出要塞。
在撤退中,佩鲁斯亲眼见证过兽人大军在安库要塞肆虐的场景,见到了那些掩护他们撤退而战死的袍泽兄弟们,
当时,他就那么眼睁睁的望着,
那种无力和绝望的感觉令他毕生都难以忘怀!
再后来,佩鲁斯跟随安斯伯爵抵达班森镇,负责班森镇地区防务,在这期间,他亲眼目睹几万手持简易武器的农兵,在阻击兽人大军时血流成河的惨象,
那是真的血流成河,
近两万五千青壮农兵,在几次阻击战中,幸存下来的不到一万,
一万多人鲜血侵染的大地!
那种场景,在这场战争之前,佩鲁斯只是在故事中听说过。
那个时候,他同样无力,也同样绝望。
佩鲁斯不是伟大的人,要不然在十三年前,他也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那场屠杀发生在他的眼前而选择逃避,
但他想做那样的人,他希望成为伟大的人,那是他从小洗脑式的圣骑士课程中形成的一种固有的思想或者信念。
但这种信念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是不堪一击的,
一件小事,一个选择,这种看似坚固的信念就将面临倒塌。
佩鲁斯记得,很久之前他的骑士教官告诉过他一句话:只有经历过时间侵蚀的信念才是真正的骑士信仰!
此刻此刻,佩鲁斯对这句话毫无怀疑,
但,当时的佩鲁斯反驳过骑士教官,因为,当时的他觉得他的信仰是任何考验都动摇不了的,
但事实证明,他当时只是一个年轻的热血青年。
…
凯拓镇长重新组建的运粮队有三百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老人,甚至还有十多名妇女和几十名十多岁的孩童,领队的是一个女骑士,很年轻的女骑士。
佩鲁斯从这位女骑士的双眼中看到一种名为仇恨的情绪,不,应该说,在班森镇所有人的眼中都有这样的情绪,只是大多数人在大环境下让这种情绪变得麻木了,
只有这位女骑士,她眼中的仇恨火光几乎都要迸射而出。
“哎!”佩鲁斯在心底暗自叹了一口气,他望着这些本该在后方被保护的老人、妇女和小孩,心情变得越来越烦躁,
他不会去指责凯拓爵士,因为他知道,现在的班森镇,能够组建起这么一支队伍已经非常不容易,
“我叫茱蒂丝,克兰领北方的领主骑士。”女骑士自我介绍,她的声音很好听,与佩蒂斯在哈提斯镇某些酒会里听到的那些贵族小姐的声音一样。
“佩鲁斯,如你所见,这支部队的指挥官。”佩鲁斯听到女骑士的自我介绍,便知道她的仇恨来自于那里,毕竟,现在整个克兰领北方都被兽人所侵占。
“我接到凯拓爵士的命令,需要带领这支运粮队前往克特村外的补给站搬运物资…凯拓爵士告诉我,这一路上你和你的人会协助我。”茱蒂丝盯着佩鲁斯,“我知道这次我们将面临什么,所以,我请求你,如果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请确保运粮队这些人的安全…”
说道这里,茱蒂丝咬了咬嘴唇,行了一个骑士礼然后又低语道:“当然,如果条件不允许,请以你的任务为先,他们会由我来守护!”
“我…尽力。”佩鲁斯只能这么说。
茱蒂丝并不意外佩鲁斯的答复,她的目光在佩鲁斯脸上停留两秒钟后拿出半块地图,“那么,现在先确认路线。”
佩鲁斯点点头,拿出另外一半的地图。
五分钟后,当一切准确完成,这支一千多人的队伍在佩鲁斯的一声命令下开拔,目标,两百里之外的克特村。
一天后,也就是6月16日,
天刚刚亮,
经过一个昼夜赶路的运粮队,按照指定的行军路线行至一处山谷外的小溪边,
运粮队的负责人茱蒂丝骑士找到佩鲁斯,要求停下来扎营休息,这是运粮队的传统,他们喜欢下午和晚上赶路,上午休息。
佩鲁斯并没有反对,因为队伍确实需要休息,况且,他们离目的地已经很近,只要翻过前面的山谷,以现在的行军速度,最多只需要8个小时就能抵达克特村,
于是,他一边派出斥候和巡逻队,一般命令部队就地生火做饭。
随着传令官把命令传达下去之后,整支队伍开始慢慢变得热闹起来,
十分钟后,无数的篝火燃起,一时间,烟雾环绕在小溪边,
佩鲁斯则啃着干粮,亲自带领巡逻队的士兵沿着部队休息地区外围巡查,最后,他停留在一处高地上,静静的注视着此刻安详又带着欢声笑语的营地,随后,把目光移向小溪尽头的一处山涧峡谷。
“你后悔跟我来这里吗?”佩鲁斯轻声的询问他身旁之人,在他的身旁,是他救下的那位年轻的税务官,塔伯。
“没有后悔和不后悔,我已经失去所有的亲人,也许,这种地方才是现在的我最应该待着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战死,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记得你的事迹,就像我记得他们一样。”塔伯脸上很平静。
佩鲁斯闻言,收回远眺的目光,看着塔伯说道:“这也许就是你我的命运,两个月前,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会…”
“哔…哔…”
突然,一声刺耳的魔法哨警报声犹如鬼哭狼嚎一般响彻在远处山谷方向,
“声音是从北边山涧峡谷传来的!”塔伯对这种突发的情况已经不再感觉到惊奇或者紧张,他冷静的望着远处的山涧。
小溪边,正在享用早餐的士兵们和运粮队成员都被着魔法哨的声音惊得站起,士兵开始寻找自己的武器装备,运粮队的成员则聚在一起小心戒备着。
“竖起我的战旗!”佩鲁斯对着身旁的掌旗官喊道,随即,他便打马沿溪边掠过,口中高喊道:“整队!整队!”
很快,慌乱的队伍因为他的存在而慢慢变得镇定,
军官们这时也反应过来,各种军令一时间此起彼伏。
佩鲁斯一路狂奔至茱蒂丝跟前,他没等对方开口询问便说道:“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想,最好是先退入侧翼的丛林比较好。”
“好!”茱蒂丝只说出一个字,便又转身离开。
佩鲁斯望着茱蒂丝离开的背影对着身旁传令官喊道:“让我们的人也退守侧翼丛林!”
传令官拿着令旗一拉马头离开。
几分钟后,
当佩鲁斯指挥部队陆续退守侧翼丛林的时候,一名全身带伤的斥候被一队士兵带到他的跟前。
“有人在山谷埋伏我们,但被我的兄弟侦察到,但他死了,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侦察兵语气很虚弱,说出的话也语无伦次。
“是兽人?”塔伯抢在佩鲁斯前询问。
“是,有兽人,但也有人类,主要是人类,和我们一样的人类。”斥候显得很激动,或许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类和兽人一起伏击他们。
“是那群叛徒,安库要塞就是因为他们而丢的,老公爵就是因为他们而死的!”有士兵低吼着,
一瞬间,附近所有的士兵都双眼通红,恨不得立刻冲上去与他们拼命。
“有探查到敌军数量吗?”佩鲁斯走近了询问。
“具体数量不知道,但不会少于两千人,他们遍布整个山谷,被我们发现后,便集结部队向着这里推进,最迟半个小时后就会抵达。”
佩鲁斯闻言在四周士兵注视的目光中,低头沉思几秒钟后看向一旁的塔伯,“我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班森镇,把这里的情报告诉安斯伯爵…这非常重要!”
“明白!”塔伯转身便走。
“让部队加快速度退守丛林,先期抵达的就地构筑防御工事。”佩鲁斯望着行动缓慢的队伍,再次强调到:“十分钟之内,所有中队必须全部撤入侧翼丛林。”
命令很多传达下去,
很快,整个部队加快了退守的步伐,
十分钟后,原版喧闹的溪边已经不剩一人。
半个小时后,
一面巨大的战旗在溪水尽头的地平线缓缓升起,
很快,一队队身穿制式皮甲的步军方阵出现在佩鲁斯的眼中,在他们的侧翼,小队的兽人狼骑兵来回奔走。
“是帝国的人,这群该死的叛徒。”茱蒂丝浑身颤抖着,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战旗上的图案好熟悉!”佩鲁斯喃喃自语着,突然他双眼一亮,“是铁齿佣兵团的徽章,这些人是铁齿佣兵团的人。”
佩鲁斯突然想起来,这是在苏克平原先祖坟地袭击警卫处警员的那队佣兵的标记。
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
这支佣兵团怎么和兽人勾结在一起?
‘光辉力量’在最后关头插手提尔镇的案子与这支佣兵团有没有关系?
一时间,无数的问题,在佩鲁斯的脑海中闪过,他越想越是害怕,额头都不自觉的布满一层冷汗。
“管他什么佣兵团,我只知道他们是一群叛徒,整个帝国的罪人。”茱蒂丝骑士冷冷的说着,腰间的佩剑早已出鞘。
“但我担心的是,是他们提前知晓我们的路线。”佩鲁斯脸上严肃之极,“要知道,就连你我都是在最后出发时刻,才知晓这次运粮队的行军路线,但这些人居然能够提前在这里布置,你说,他们的情报来源是在那里?”
“会是那里?”茱蒂丝脸色目光一凝,
“会是那里?”佩鲁斯低声自言自语。
“最高指挥部!”最后,两人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