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火焰行尸突破了厚重的铁门时,一股飘洒着浓浓的雪白色雾气的淡蓝色激流向着它们直冲而去。森寒的寒气将仿佛无物不燃的漆黑火焰压制了下去,无数的浓雾缭绕在前冲的火焰行尸之中,急速的流体更是将最前方的火焰行尸脚步打了个踉跄,它的停滞便直接导致了后方的火焰行尸被堵在了城门中间无法突入,前冲之势立时被破!更令城头的战士精神大振的是,激流在浇熄了漆黑火焰之后,便开始在前方的行尸身上凝结起淡蓝色的冰块,蓝色冰块在激流中急速变厚,相互连接,使得原本就有些臃肿的行尸身体变得好似一个漆黑果核被蓝色果肉包裹的大果子,将被突破的钢铁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然而,轰鸣的炮火对火焰行尸没有太大的伤害,一个个高大的火焰尸体穿过被融化的大门,将通道拓宽成足够三具火焰行尸通行的大道,来到最前方被冰封的尸体背后,三具火焰尸体举起钵盂大的拳头,猛然砸向形成的巨大冰块。清脆的响声中,淡蓝色的冰块迅速碎裂成点点在阳光和火焰照射下熠熠生光的冰晶。被冰封的尸体倒伏在地上,被后方奔行的同伴踩在地上,于漆黑火焰中散发出尸体烧焦的恶臭,燃烧成点点黑雾。
“封闭最后的通道吧!”刘少校对着身边的部下小张道。看着冲进基地的巨大火焰尸体,他知道最后的希望已经破灭。这个荒诞的世界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理解的世界了,他所能做的,只是让躲在他们身后的平民们能够再活得久一点。
拔出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把老旧的军刀,这是他从战场上一个倭寇军官身上获得的战利品。精美的刀身上散发着冰冷的寒光,他一直有给这把刀作保养。伸出粗糙的手,冰冷的刀锋在乌黑干瘦的手掌上割裂出一道深深的伤口,暗红的血液顺着手掌滴落在冰冷的刀锋上,将整个银白色的刀刃染成鲜红。
取出一条手绢缠上伤口,向着身边的绝望部下笑道:“现在还可愿意随我这个老头子一起赴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位带着眼镜的书记官笑着道,同样举起手掌,用鲜血染红了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站在了苍白的刘少校身后。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一个个身影从墙头站起,用鲜血染红了随身的短兵,看向正不断向着基地里冲入的火焰尸体。一股无形的煞气弥漫在这群原本绝望的人们身上,向着死亡,向着火焰,发出了自己最后的冲锋!
一个个在巨大化的火焰尸体面前如同婴儿般的战士们,举起手中的战刀,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将带着血液的兵刃插入火焰行尸的大腿,一个个或年轻或苍老的生命在漆黑的火焰下化为点点浮灰,飘散在这美丽的秋日阳光之中。但是不知为何,那涂抹着血液的兵刃却如同无视了这融金化铁的恐怖烈焰,在巨大的尸体腿部刺出一个深深的伤口,黑气从伤口处点点逸散而出,原本在腿部熊熊燃烧的漆黑火焰好似失去了燃料,在明灭之中不甘地变成在尸体腿部附着着的黑斑。
躲藏在地下基地里的幸存者们无声地哭泣着,看着屏幕上在火焰中尸骨无存的战士们,看着在漆黑的火焰中化作一片火海的基地,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搭建的高台被烧化为断壁残垣。无数类似的呼喊在人们心头响起:为什么有这么恐怖的如同恶魔的东西出现,一直被我们祭祀祭拜的漫天神佛都去哪儿了?世界真的已经到了末日了么?
“现如今的世界恐怕已经陷入一片恐怖之中了吧!”太上坐在汹涌的忘川奔入已经变得无垠的苦海的入海口,轻轻叹道。一旁的地藏和尚与孟婆站立在身后。三人并没有看着波澜壮阔的入海胜景,而是望着天边的迷蒙虚空。此时正有一丝丝的黑气从不起眼的虚空裂痕中溢出,一同散出的还有一个个残破的哭嚎着的灵魂。这些都被裂痕不远处一个滴溜溜转动着的漆黑丹鼎吸入其中,然后自丹鼎的顶部逸散出一个个透明的完整灵魂。正茫然地飘荡到入海口的客栈里面,此时的客栈已经不再是原来那般残破的模样。一栋栋温馨的小院沿着宽阔的大河两岸铺了好远好远,一个个带着笑意的人们在河岸两边忙碌着。有的侍弄着青绿色的彼岸花叶,将之栽入河岸边的泛着白色的黄沙之中,清脆的彼岸花在大河两岸一直铺向遥远的天际;有的在大河边上编织着由彼岸花根茎制作的大网,不时将大网洒向稍显平静的河湾,捞起一条条蹦跳不休的黑白色的大鱼。
而在入海口的客栈里,一个个透明而迷惘的灵魂喝下带着浓香的孟婆汤,再饮下由黑白色大鱼和河水熬成的奶白色鱼汤,原本满是痛苦的表情变得平静,透明的身体也变得凝实起来。在一边的几个书记官模样的年轻人的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领取属于自己的工作和房屋。
当天上的血月亮起,劳作的人们放下了手上的工具,进入属于自己的小院里。照耀着温暖的血色月光,舒服地做起了一个个似梦似幻的梦。梦中的他们在一个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努力地活着,梦里也有着他们似乎认识、又似乎未曾见过的男男女女。有的让他们不由自主地留下眼泪,有的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只有甚少的梦中人会让他们咬牙切齿,怒火中烧。
几个平日里做着书记工作的人们漂浮在一众小院的天空。将院子里的人们留下的眼泪一一收集,同时将正陷入无边怒火,将属于各自的小院弄得一片狼藉的人羁押起来,记录在册,投入汹涌的河水之中。冰冷的河水会将他们身上的火焰吞食干净,河水中散落的彼岸花叶则脱落下片片叶子,被火焰缠绕着的人们吞入体内。服食了彼岸花叶的人们从愤怒的火焰中清醒过来,再次变得迷惘而透明,等待着血月的落下,再次进入修缮好的客栈里,于诵经声中恢复平静,再次喝下孟婆汤和鱼汤,再次变得凝实,被登记后分配工作。
原本充满死气与冰冷的地狱黄泉之中,不知何时已将变得生机勃**来,而在广阔的人间,火焰和恐惧正吞噬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生与死,似乎就这么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