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音哪里会想死呢,她说要见龚夫人,不过是想着龚夫人来了能救她一命而已。而且她还存了侥幸的心里,想着刚刚父亲是在盛怒之下才做出的事情,她知道龚夫人不在家,才说要见龚夫人,想借着家人去寻龚夫人的这段时间,让叶敬淳冷静一下,等他冷静下来,肯定不会再说杀自己的话了。
可鸾音却万万没想到,龚夫人来了,也替自己求了情。可父亲还是要自己的命。
此时此刻,极大地惶恐铺天盖地的席卷了鸾音所有的直觉,她猛然转身看着龚夫人,眼睛里全是哀求的目光。
龚夫人此时尚不知道鸾音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若是因为她擅自去六王府贺寿之事,那么侯爷要发火首当其冲应该是自己,而不是鸾音一个人。
于是她忙上前两步,再次劝着叶敬淳:“侯爷,妾身看这孩子也知道错了。一家子亲骨肉,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您教训她几句,实在不成,打她一顿也好。只是不能杀了她。而且,今儿是六王爷的寿辰,我们家若是因此事杀人,传出去岂不是让六王爷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呢。”
“少跟我提这事儿!”叶敬淳抬手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你不说这个,我还不生气呢!你问问她——你自己问问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儿?!居然挑唆郡主,想在六王府除去锦瑟!这就是你教导出来的好女儿!哼!”
龚夫人一愣,鸾音这样做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鸾音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鸾音的秉性龚夫人很是了解。以她的性子,若是有机会除掉锦瑟,她自然会毫不手软。可是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怎么却闹成这样子了?不但没把锦瑟除去,反而闹得自己要被父亲给杀了?
这个鸾音,竟也是不堪大用的。
龚夫人想到这些忍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再回头看鸾音时,眼睛里已经带着责备的目光。不成事不要紧,但不要坏事。如今这叫什么?赔上夫人又折兵?唉!
鸾音被龚夫人看那么一眼,心里便敲了记下鼓,原本她笃定龚夫人会救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这些年来也为她办了不少事儿,而且为了讨好她,自己平日里做足了功夫。换过位置来想,鸾音觉得龚夫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舍弃自己。
果然,龚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后退两步,徐徐的跪了下去。
叶敬淳一怔,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龚夫人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龚夫人颇有些大义凛然的说道:“鸾音有错,都是平日里妾身没有教导好她。只求侯爷看在你我二十年夫妻的情分上,饶过她这次吧。”
叶敬淳冷声道:“你起来!叫你回来,是她说要跟你到个别的,不是要你回来讲情的!”
龚夫人的手缩在衣袖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钻心的疼痛从大腿上遍及全身,那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哭腔儿说道:“侯爷生气要取她的性命,可妾身抚养她十几年,又怎么忍心看着她这么小就命丧黄泉?侯爷非要杀她,倒不如把妾身和她一并杀了好了……”
龚夫人求情求到这个份上,家里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跟着跪下去。包括燕舞在内,大家都一起求情:“侯爷,饶了二姑娘性命吧……侯爷,开恩吧……”
叶敬淳却像是铁了心要鸾音的性命一样,大手一挥,冷声喝道:“都给我闭嘴!谁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卖去做苦役!”
一声怒喝之后,屋子里那些此起彼伏的求饶央告声戛然而止。众人都傻傻的跪在原地看着叶敬淳,叶敬淳怒目而视,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像是看着一个嗜血的怪人一样,有些胆子小的丫头甚至都想要悄悄地逃出去了。
鸾音的还有些镇定的心,这回才是真正的慌神了。她一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跪行两步上前去抱住叶敬淳的腿,哭道:“父亲,女儿求求你了,女儿不想死……女儿还没来得及在父亲跟前尽孝,女儿下次再也不敢了,求父亲饶过女儿这次吧……”
叶敬淳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带出一个冷冷的轻笑:“哼……”
这声轻笑太轻,以至于鸾音都没有听见。然龚夫人却听见了,她忙抬头时,看见叶敬淳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目光,心中诧然不已。
叶敬淳却已经抬起脚来,从鸾音的手臂中挣脱出来,往外走了两步,沉沉的叹了口气,回头来看着鸾音,心痛的说道:“鸾音——你的心机真是……太重了!你算计到我不会真的杀你,所以你才敢口口声声的以死谢罪。之前你撞头是因为你算准了你姨娘会拦着你,然后你拔剑,也想着你姨娘和大家求情我会放过你。后来你又说要见你母亲,也是算准了她会为你求情,是不是?如今你见所有的人求情都不管用了,你才真的怕了,才过来求我?”
叶敬淳这番话问出来,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傻了。
龚夫人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毕竟此时她还跪在那里,而叶敬淳却已经如此犀利的揭出她被鸾音利用算计的事实。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恨意之余,龚夫人却又隐隐的害怕起来。
之前她一直以为叶敬淳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论心思慎密阴谋算计他绝不是自己的对手,甚至在龚夫人的心里,除了动刀动枪之外叶敬淳根本就一无是处。她以为叶敬淳的爵位是靠着他的英勇拼杀流血流汗再加上叶家祖宗的荫蔽才换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