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过去瞧瞧,我不下车就是了。”龚夫人说着,便侧脸吩咐车夫,“把马车牵过去。”
叶逸平慢慢的直起了身子看着龚夫人的大马车微微颠簸着往码头那边走去,心里暗叹一声,你这是去上香么?你分明是来找茬来了。想到这里他立刻回头看了跟自己的小厮一眼,那小厮忙凑过来低声道:“二爷有何吩咐。”
叶逸平低声吩咐了一句:“快些回去说给老爷,就说大太太来码头了。”便转身随着龚夫人的马车往码头方向走去。
龚夫人的马车果然行至码头两旁,侯府的家丁早就过去清理了不相干的闲杂人等,连一些小商贩也给赶到了一旁去。原本热闹的码头顿时有些肃穆,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似的。有些不知情的胆子大的百姓们犹自好奇的张望,却被侯府的护卫手里的长枪给吓开。
后面小马车里下来宋瑞家的带着连翘葛花两个大丫头上前来伺候,龚夫人也不下车,只把车窗帘子掀起来看着外边,问道:“逸平和逸贤呢?”
叶逸平正在后面跟锦瑟说话,听见前面宋瑞家的招呼说太太叫二少爷有话说,便不得不跟锦瑟悄声说了两句什么,依然不放心的走过来,叶逸贤二人便都上前来答应着。
龚夫人又看着杜少安等人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我看着这么眼生?”
叶逸平只得回道:“回大太太,他们是杜公子的人。”
龚夫人的眼神冷冷的从杜少安身上撇过,明知故问:“杜公子是谁啊?”
叶逸平心里恨死了,但嘴上却不敢硬,只得回道:“是跟大少爷的那位杜公子啊,海宁总督杜大人的侄子。”
龚夫人恍然大悟的叹道:“哦!原来是前些日子为了救六王爷而受了伤的杜二公子啊?你早说是他我不就知道了么?”
叶逸平忙点头:“是啊。”
龚夫人又好奇的问道:“杜公子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叶逸平只得敷衍:“自然是有事儿。”
“什么事儿啊?”龚夫人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难道我们船上的货跟海宁的海关还有牵扯?”
“没有。”叶逸平从心里恨恨的骂了一句,今儿是他妈的倒了什么霉,怎么偏生遇见这老娘们儿出来?想到这个他心思忽然一转,眼神顿时暗下去——恐怕上香不过是个借口吧,恐怕这大太太是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今儿的本意就是来借题发挥的?
如果她是有备而来,叶逸平心里暗暗地想,那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于是他淡淡一笑,说道:“回大太太,杜少爷的人自然是跟锦瑟姑娘来的。因为我们这货船上有锦瑟姑娘的东西。”
“嗯?”龚夫人的脸色立刻拉长了几分,“我们的货船上怎么会有她的东西?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难不成你还要去求她办什么事儿不成?她和逸风还没怎么样呢,就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来我们侯府当大奶奶了么?”
叶逸平听了这话心里更加不痛快,反正他是打定主意把这事儿往大了扯了,于是淡淡的笑道:“这个,侄儿也不知道。是父亲和大伯商量着办的事情。大太太要不回去问问大伯父?”
“哟!逸平,你推得倒是干净。”龚夫人冷冷一笑,“你这一句话就把事儿推到你大伯父身上去了?”
叶逸平忙拱手道:“还请大太太不要为难侄儿。侄儿也不过是奉父亲的命令办事儿而已。大太太是长辈,您的话侄儿不得不听。可家里的生意还是父亲掌管着,父亲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再说,这事儿父亲也是跟大伯父商议过的,所以侄儿才有此一说。还请大太太谅解侄儿的难处。再说了,这是我们叶家的家事,很不该在这里当着外人说。莫说几百匹绸缎,纵然这三船货都丢了,我们二房也还赔得起。但叶家的脸面丢了,恐怕大太太的脸面上也没什么光彩。”
龚夫人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刚要说什么,却见叶逸平已经转过身去吩咐下人:“去搬东西,不要让杜管家等的太久了。人家可忙着呢,哪有闲工夫陪我们在这里磨牙。”
“慢着!”龚夫人厉声一喝,冲着那些下人瞪眼,“我还没说话儿呢!你们眼里也太没有规矩了吧,逸平?”
叶逸平皱眉道:“现在是在外边,大太太有话回家再说。”
“叶逸平!”龚夫人几乎都要气得从车窗里钻出来揪着叶逸平的衣领抽他几个耳光了,“今儿这事儿你不说明白了,那船上的货谁也不许动!”
叶逸平心一横,心想今儿这人是丢到姥姥家了,这死娘们真不知想的是什么,只是若再让锦瑟和杜少安那边等下去,恐怕自己父子以后再京城可真是没脸面待下去了。于是他大手一挥,回头吩咐他的手下人:“搬货!”
叶逸平手下的人听见自己主子发话,立刻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带着临时找来的搬卸工登船搬货。
龚夫人噌的一下坐起来,两步钻出马车,指着叶逸贤身后的护卫们,厉声吩咐:“去!把那些强强货物的贼人给我绑了!”
镇南侯府的护卫可不是吃素的,这些人里面是个有七八个都跟着侯爷上过战场,哪里把这些搬卸工什么的放在眼里?
龚夫人一声令下,那些护卫们哗啦啦一声便把那些装卸工都给围到了一死角里,为首之人手中长枪一指,喝令一声:“都给我蹲下!一个也不许动!”
那些从人市上雇来的苦力哪里见过这个,一个个吓得纷纷蹲下,并用双手抱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