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家的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侧脸悄悄地看了看叶敬淳的脸色,方低声说道:“听说是凤章殿里的路公公带着内侍监的人会同户部的柳大人一起去的。胡先生和掌柜的以及铺子里的伙计们都被带走了。”
龚夫人一听这话,立刻软了双腿,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才缓过一口气儿来,慢慢的说道:“还请侯爷看在你我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不要再袖手旁观了。此事可大可小,若皇上和皇后娘娘认真追究下来,恐怕会祸及整个侯府,侯爷请三思。”
叶敬淳冷冷的笑道:“这种时候了你还跟我提二十年的夫妻情分?”
龚夫人骤然听见此话,心头猛地一颤,忙抬起头来看着叶敬淳,半晌方问:“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叶敬淳冷声喝道:“来人!”
门外有人朗声应道:“属下在。”话音未落,便有两个矫健的身影闪身而入,把门口站着的宋瑞家的给吓得打了个哆嗦,又往一旁躲了躲。
叶敬淳的目光如冰冷的尖刀一样从龚夫人的脸上划过,仿佛一下子就割破了她的血肉直接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然他却并不急着怎么样,而是指着宋瑞家的吩咐道:“把这个撺掇主子,十恶不赦的狗奴才先给我绑起来关到后面的柴房里去严加看管。不许她吃饭喝水,结结实实的饿她三天三夜!”
“啊——奴才……”宋瑞家的后面那‘冤枉’二字还没有说出来,便被身后的两名护卫给打晕了,直接拖了出去。
龚夫人的内心惶恐无比,却强作镇定的看着叶敬淳,慢慢的问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叶敬淳的眼睛从旁边服侍的凌霄和碧桃身上滑过,凌霄和碧桃忙一起福身退下,并带走了屋子里服侍的所有人。
龚夫人见状,心里似乎也猜到了几分,但她终究还是抱着不掉棺材不落泪的心思,暗暗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叶敬淳看她还在逞强,便冷声问道:“你还不肯跟我说实话么?”
龚夫人心里一狠,缓缓地说道:“妾身不明白侯爷是什么意思。侯爷一直对妾身不满,但却不说原因,妾身向来愚钝,怎么猜也猜不到侯爷的心里去。想必是侯爷有了新欢忘了旧情,早就视妾身为眼中钉肉中刺。既然这样,倒不如请侯爷给妾身一纸休书,妾身自带着逸贤出去的好!”
叶敬淳笑的更冷。
那样冷酷无情的笑看在龚夫人的眼里,让她一下子想到了另一个人。
他们果然是亲生的父子,虽然五官长得不怎么像,可眼神却出奇的相似。这样冷冰冰的扫过来,便叫人有一种遭受凌迟之刑的感觉。一刀一刀冰冷的割破血脉,直接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披露在外边。
“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我之间只能是一纸休书便可以了事的么?”叶敬淳冷冷的笑,“你真的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是天衣无缝么?若不是要顾忌宫中敬妃娘娘的脸面,若不是顾忌皇上的尊严,你以为我能容忍你到今天么?”
龚夫人闻言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抬手想扶住一侧的椅子扶手,却不料手下一滑,整个人便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整个人瘫软到地上。
她抬手拉住椅子,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全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原本支撑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唯一的力量也瞬间崩溃,她一下子想到了那日的噩梦,全身的血肉仿佛被割破一样的疼痛,呼吸困难,所有的人都背离自己远去,连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儿子也不屑看自己一眼。
一败涂地,真的是一败涂地啊……
叶逸贤在自己的屋子里瞧着那只碧绿的玉雕花盆里盛开的单瓣水仙,对旁边端着茶水的丫头红香说道:“今年这水仙开的倒是早。往年都是要过年了才开。这会儿才腊月初七,就开了。”
红香甜甜的笑:“少爷一天看它三四遍,就为了少爷这份痴心,它也该早早的开了,好为明儿的腊八节添几分喜庆呢。”
叶逸贤呵呵笑起来,刚要夸奖红香丫头会说话,便听见门外有人焦虑凄惨的都分辨不出是谁的叫声:“少爷呢!快去回少爷,大事不好了,太太忽然间昏过去了!”
叶逸贤闻言猛地站起来,不觉一阵头晕目眩,忙抬手扶着桌案,旁边的丫头红香忙把手里的茶盏放下,抬手来扶他时,却被他猛地推开一把,然后边听见‘哇’的一声,一口鲜红的血喷了出来,溅在红香新穿上的白绫百褶裙上一朵鲜艳的大花。
“啊——”红香吓得脸色苍白,往后趔趄了两步,好不容易站稳,忙又上前来扶叶逸贤。
叶逸贤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丝,虚弱的说道:“快!扶我去看太太……”
红香直接吓哭了,忙劝道:“少爷,您还是快坐下吧,叫太医来给你瞧瞧再说。您这个样子去看太太,岂不是让太太更加着急?”
叶逸贤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襟上的血迹,皱眉说道:“拿衣服来给我换了!立刻去看太太……”
红香不敢怠慢,忙叫了别的丫头来服侍叶逸贤换了一身衣裳,自己也去把裙子换了,方带着婆子丫头一群人往前面来看龚夫人。
熟料龚夫人房里静悄悄的,平日里服侍的丫头一个不见,只有几个小丫头站在廊檐下交头接耳的议论,看见叶逸贤来了,众人立刻各自站直了身子立在那里,低头不语,叶逸贤平日里跟这些小丫头是玩笑惯了的,如今也没心思跟她们废话,只上前拉了一个问道:“太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