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说的话字字珠玑,彻哥儿愣愣地盯着阿姐娇美细腻的脸庞,好半晌,却是将这一番话彻底听进了心坎儿里去。
他皱着小眉头思索片刻,十分郑重地颔首,“阿姐你放心,我往后再不听信荣哥儿一面之辞了,我也不再同他打架,以理服人,继续做好孩子。”
苏婉容闻言浅浅弯了下嘴唇,微笑着抚了抚彻哥儿的头发。
自那以后,彻哥儿就鲜少与荣哥儿往来了。苏婉容见此,也不再与彻哥儿提起此事。
可她虽在彻哥儿面前不提,却不代表她已经把这件事放下了。
事实上,彻哥儿当时的说辞让苏婉容印象极深。
甚至让她回忆起前世就是自己的一再忍让,才使得旁人总以为她性子软弱,区区偏房的一个婆子就可以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
而此时,她的脑海中却模糊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兰香……
那夜她在后院阴差阳错碰见那个叫兰香的丫鬟时,就觉这名字有些耳熟。
现在仔细一想,
兰香,不也是叶婆子大女儿的闺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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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苏婉容稍作梳妆,便唤了周嬷嬷过来。
周嬷嬷听四姑娘说,竟是要去后院寻叶婆子一家,心下微惊,便问:“姑娘,你这可是要去过问昨日的事儿?”
周嬷嬷算作西厢院管事嬷嬷了,彻哥儿同荣哥儿打架,还受了伤的事儿她后来也听说了。
彻哥儿再怎么讲也是四房的小主儿。一个主子被下人这般欺负,这事儿搁谁身上能觉着舒服?就连周嬷嬷自己,因了昨日的事儿也觉得有些不痛快。
可对方到底年幼,不懂事,就是心中再不喜,也不好多说什么。更何况是素来宽容和善的四姑娘了,又怎会与一尚不足十岁的男童斤斤计较呢?
周嬷嬷转念一想,又觉得近来的四姑娘似乎愈来愈与从前不同。若是如今这四姑娘要去,也许另有姑娘自己的一番考量也说不准的。
苏婉容一眼看出周嬷嬷面上的疑虑,唇边勾起一丝了然的笑,就道:
“孩子家的小打小闹,我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这荣哥儿小小年纪这般口无遮拦,想来是大人管教无方。姑娘我现下去后院,只为找叶婆子一人。”
说完这个,她压低了嗓音在周嬷嬷耳边又吩咐了一句什么。
周嬷嬷听后,面上一愣,抬头见姑娘唇畔带着笑,心中狐疑却也没继续多问,点了点头就应下了。
时辰尚早,苏婉容走出厢房的时候,一路上只见得几个拄着扫帚的奴仆沿途清扫落叶。
老祖宗是个精打细算的人,苏婉容早前就听说了。自徐姨娘招来这一队巡逻侍卫,原本买来府中各房各院看门的小厮大多给遣走了,留下活计直接分给了这群侍卫,就省下了一笔月例钱。
待苏婉容到了后院时,几乎是意料之中地,看见门口守着的那几个粗布裋褐的壮硕汉子。
抬眸不经意扫过去。
男人嘴里懒洋洋叼了根草,身材彪悍高大,杵在那里十分惹眼。
苏婉容见了黛眉一皱,她抿了抿唇瓣,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开了。
其实苏婉容来后院寻叶婆子,原本只打算带周嬷嬷一人在前引路。
可那周嬷嬷深知这叶婆子在府中也不是什么省事的主儿,生怕自家姑娘吃亏,硬是将西厢院内上上下下的男丁都给招呼来一道儿跟着。
于是当那四姑娘带着西厢院浩浩荡荡这么一票人出现在后院,恰巧从自个儿屋出来,正准备去厨房取吃食的叶婆子见此场景,就是一愣。
这时的叶婆子也不过四十出头,脸型瘦长,颧骨突出,是典型的尖刻长相。
叶婆子从前是伺候过一阵老祖宗的,后来进了这五房素来也颇受府里人敬重。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若是如叶婆子这般得了点权势的,处事大多圆滑,最是懂得如何溜须拍马,讨主儿欢心。
原来那日徐姨娘回房之后,想起自己早前同四姑娘院前一番对话,心中总是存了个疙瘩。就忍不住将此事说道给素来最得她信任的叶婆子。
叶婆子听后,先是一通安抚,叫徐姨娘莫将此事太放心上,平白惹自己烦心。量四姑娘再如何妒忌,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丫头片子,左右做不出什么大事。
徐姨娘不喜这四姑娘,叶婆子现今在跟前伺候,而这五房近来又颇得老祖宗器重,叶婆子自然也站徐姨娘这一边。
想到自己屋中的小儿竟是同四房公子十分要好,叶婆子唯恐此事日后惹来徐姨娘不快,万般叮嘱小儿离那四房远一些,又偶尔在其耳边道些贬低彻哥儿或是四姑娘的言语。
叶婆子是个势力的,知道徐姨娘看不惯同是庶出的四房。除了太傅护着她点以外,在老祖宗甚至是大夫人面前,四姑娘也得不了什么好脸色。
故而叶婆子自己心里其实也不太待见这位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