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无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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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褐 色

兀的里,一首小渔船从水巷子里串了出来,摇船的小鱼哥儿怎么也没想到会有首画舫疾驰。

想来他自己划船一向很快也很自信。

这次却怎么着也要避不开了,眼看着就要撞到一起了。

岸上的惊呼的,有看热闹叫好的,有手足无措的。

两船堪堪靠近之时,那高个瘦长汉子,伸出右脚轻轻点在渔船上,渔船的来势顿时缓了下来,却有冲起来的劲力。那脚轻轻的一旋渔船顺势打了个咪,变得和画舫平行起来,劲道立时卸了下来。

岸上的人群立马一片叫好声。

连秋无意和顾道人都不禁暗暗叫好,知道这手脚劲和应变的机智都属上乘了。

顾道人却微微变色,对着秋无意说我想起了一个人,芜湖风行帮帮主冯乐天,只是不知道他怎会到了这里。

什么事情让一个大帮的帮主肯站着个画舫疾驰?

秋无意也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通。

我徒弟断梅在收拾藏物阁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被钉子挂住的衣角,想是盗书之人所留,为褐色桑织物,并非我中原织品。

秋无意拿起了这个半个巴掌大小的衣料,褐色的纹理因为拉扯而变得松散。

这个衣物本不是中原产的,中原衣服非纺即织,这片小小的衣物却是浸沤而出。

入水即滑,出水即干。我也听说只有扶桑三岛的幕府家族才有的高等品。

看来取武当心经的人对中原有所了解,他只知武当剑法的威名,却不知武当少林的武功天下皆习,是非成就全凭个人努力和修为。

顾道人脸色变得越来越是凝重。

现在这片褐色的衣物就在秋无意旁边的凳几上,迎着上午的阳光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顺着河水逆流而上实在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小小的舟船放了几个圆圆的木凳,木凳外面船家很考究的用带有天津杨柳青的画布包了起来,确保屁股坐上去还是很舒服的。

姑苏一带的船家为了客人还是愿意动脑筋的,客人舒服了他们口袋里才会有银子,这个道理他们很早就懂了。

船尾还用布隔了个可以方便的地方,方便的木桶也用棉布裹了一圈真是体贴。里面铺了些苇草,确保臭气不会上来。

这样的船客人当然愿意租用。

秋无意给了船家四俩银子,一两算船钱,剩下的告诉船家去买点酒和小吃放到船上,酒当然要好,吃的也要有名。

一个时辰不到船家便将船底塞满了吃的喝的。

金陵的盐水鸭,苏州的蜜汁火腿,扬州的茶干,绍兴的女儿红,溧水的米酒,甚至连不常见的南疆葡萄酒也带了上来。

自己买了几大片云片糕,边划船边拈几片,船家觉得这次真是做了个好买卖。

出了小河道慢慢进入大河道,阳光如雨雾一般洒了下来。

秋日的暖阳照的人懒洋洋的。

秋无意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这片旧布。

连船头的艄公都回头多看了几眼,莫不成这块布是项羽留下来得?

这块布除了颜色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寻常。只是阳光照在上面微微的收光,好像那树林里的变色虫一样。

寻常人家哪有用褐色布得道理,只有囚犯才穿这样得颜色。

想到囚犯秋无意立马有了主意。

正是江南叶落,群雁南飞的时候。一阵带着枫叶芳香的秋风,正吹过河面。傍晚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已经不那么舒服了,有些肃杀的气氛。

秋无意对着艄公说道,晚上夜宿兰陵,一切银钱照付。

艄公自然乐的愉快,不干活有钱赚,只怕不会是天天有这样的好事。

离河边不远处有个巷子,又深又暗,平时不会有任何人走动。

捕头杨炒了二个小炒又吃了碗扬州炒饭,喝了二大碗米酒,打着饱嗝,腆着肚子非常满意的一个人往前走着。

迎面一个人却再笑嘻嘻的等着他,捕头杨人微醉精神却不醉,大喝一声:“呔”,呔字还没喊完,这张笑咪咪的脸马上贴到自己脸上了。

“连我都不认识了”

“啊,原来是秋爷。。。。。。”

“嘘,带我到牢房里面看看?”

“那个不好看,你看那干嘛?最近女囚犯已经不洗冷水澡了!”

秋无意一拍肩膀,一锭小碎银子便滑进了捕头的怀中。这世上银子办不到的事情真的不多,秋无意大摇大摆的跟在捕头杨的后面。

往里走就是阴暗的牢房。

这世上最痛苦的除了感情纠葛之外还有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就是牢房,尤其是臭不可闻的水牢。

通常水牢关着的都是罪大恶极罪不可赦之人。

秋无意当然知道,捕头杨也不可能不知道。

兰陵水牢那也是一提到就让黑白两道心惊肉跳的地方了。黑的进来了那是想死也死不掉。白的进来了,想死的心基本都没了。

水牢附近五里左右是没有人家的,因为水牢里惨叫的声音,五里外的人听了都发秫。

夜里谁家小儿啼哭,你只要说声水牢里的人要来了,那小孩子都会把妈妈抱的紧紧的,哆嗦着不敢出声。

“听说东海江洋劫匪柳一木在连云港喝醉后被抓在这里,等待秋后问斩是不是?

“是,秋爷,柳一木本名柳东海,为落第秀才,本来考上秀才,被冒名顶替怒而出匪,准备潜心杀害当年顶替他的胡大财主一家。不料被胡大财主提前买通悍匪“横刀”沙扬,被扔进东海喂鱼。

这秀才命不该绝传说像木头一样漂浮于大海两天两夜未死,却幸遇东海帮帮主金智绝,潜心苦练十三年后,将胡大财主一家一百多口均漂浮于海上”

“然后在东海集结一批义士,连淮安府都相当头痛”。

“这人却有个习惯,每逢中秋月圆之夜,要坟头哭拜母亲,大饮一场,这年淮安府守得消息,在他年年买酒处做了手脚,这才抓得。这人皮包骨却嘴硬,酷刑挨了个遍,却哼都没哼一声只等秋后了!”

`夕阳将落,水汽浓重得水牢里充满了寒意,捕头杨打了个寒颤,嘎声道,秋爷我不想下去了,柳一木就在水牢得最里一层,我在上面等你好了。

西风吹过小河边得长街,木叶萧萧落下。

高墙内的水牢里,突然有一群蝙蝠惊起,飞入了西天的晚霞里。

连秋无意都觉得背上起了点凉意。

扶桑人士,来到中原,东海时必经海道,如何柳一木都是要见的。

地道的楼梯虽然长,却也有到头的时候。

牢路还未到尽头,已经是铺面的酸臭味道了。

污浊的水中,一个面容憔悴,衣服被鞭笞的破烂不堪的,满面水锈的落拓中年人,正闭目养着精神。

秋无意也没有说话,在他对面的牢石上坐了下去。

许久,这中年人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坐在对面的秋无意,良久没有开口。

“阁下并不像官府的,难道是东海紫晶帮?”

秋无意摇了摇头。

“不知阁下有何事指教”?

秋无意又摇了摇头。

“久闻东海柳一木大名,却不知为何甘于牢房?”

这落拓中年客人,轻轻叹了口气。

眼睛终于睁了开来,这双常年在海水中浸泽的眼睛也如海水一样。光芒闪动,如浪潮一般多姿多彩,变幻莫测。

默然半响,突然笑道:“昨晚梦见有贵人相助,我还以为是个梦,现在看来我的倒霉日子可能快要到头了。”

秋无意点点头道:“一个常常喝酒的人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变味的酒,哪怕药再无色无味,都总会坏了酒的味道。常常去买酒的地方,买酒的稍微看看就知道卖酒人的变化。一个在海上生存下来的人,怎么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他愿意到牢里来!”

“不错,我去买酒的时候,那个店家已经换了人,酒的味道已经不对了,况且那个卖酒的长袍下面还带着软鞭,想见也不是弱手。说老实话我若不是故意,岂能让他们得手。”

“你只所以想这样做,只有一个条件,你碰到了比再海里淹死你更棘手得事。像你这样浪头上舔血得人,肯定遇到了超级大得麻烦。”

江湖上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学武得人好像很少有知心得朋友。

一个人能被另外一个人当成知音一般说的真真切切,那也是难得的幸事。

有时候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交谈起来要比很多虚伪的酒肉朋友要知心的多。

也许素昧平生的人会成为好朋友也未可知,这正如相爱最深的人却也是伤害最深的人。

“你久居海上,我想请你看看一个衣角的来历,只因为我实在看不明白。”秋无意拿出了褐色的衣角在牢房松油火把的映照下晃了晃。

“这衣服是来自扶余的水火服,只有幕府之人才穿的起。我肯来牢里也是因为这件事”,柳一木叹了口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