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秋无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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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春日水心

刀疤脸当然更不会红,只有小孩子撒谎才脸红。

他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你难道看不出我们哥几个是什么人!”

伽罗却走到刀疤脸的面前说道:“看的出是这样,看不出也是这样”!

八臂哪吒早就不耐烦了,看着唐琪阴森森的一阵淫笑:“那就让我来教教你们吧”,举起毛茸茸的手,“黑虎掏心”奔着唐琪的胸部抓了过来,招式即阴狠又下流,几位凶神般的人顿时大声叫好。

秋无意还是安静的喝着白米粥,粥的温热已经驱散了体内的寒冷。

这只毛茸茸的杀人不见血的手快要触碰到唐琪的衣服,还没碰到衣服的时候,突然杀猪一般叫了起来,蹦起来至少有一丈高,捧着手不住的跺着脚,一张脸由青色瞬间变成了黑色。

脸上的伤口也绽开来,淌出来的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人只叫了几声便也萎缩在地,一阵青烟冒出,只留下一堆黄水。

杀人越货的事情几位凶神当然常干,能让一个人迅速的从人间消失,他们不但见都没见过,听也只是听过几次。

绿林好汉们从来不懂也不会去尊敬任何人,他们只相信力量。

有个受伤的好汉,感觉腹部一阵剧痛,一股暖流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武打虎几乎是同时和八臂哪吒出的拳,对付一个女人哪能用刀?武打虎这一拳虽然打不死真的虎,但是打伤个人绰绰有余了。

武打虎的武功真的不错,丈把远的距离一个纵身就到了,拳头带着风声,迅速、准确、有力,非常有力。拳头还未到,拳风已将伽罗胸前的花瑾吹了起来,两边鬓角的秀发也飞舞而起。

这一拳的确能打死一只老虎。

这的确是致命的一拳,凶恶的一拳,更是下流的一拳。

每个人都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和翻飞的血花,红色的血花像晨雾一般洒了出来,迷蒙而潮湿。

惨叫声刚想起,武打虎那一百多斤重的身子,已倒飞了出去。

飞出去二丈外,重重地撞在墙上,左手捧着没有右手的手臂,疼的昏了过去。

动作并不快,就是比武打虎快了一点点,伽罗慢慢收回了扇子,找出了张丝帕擦去了折扇尖的血。

武打虎一拳过来时,伽罗轻轻拿起了折扇,在手里只是转了一个扇花,武打虎的那个拳头便连根被割了去。

刀疤脸的刀已经拔了一半,看到这种情形又放了回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绿林好汉虽然不懂这个道理,但是谁的刀快这个道理他们还是很明白的。

脑袋虽然不值钱,但是留着多喝一顿酒,也比随便扔掉的好。

好汉们走了,来的威风凛凛,走的人仰马翻。

留下了四匹马,几个箱子。

暮色苍茫,远山是黄褐色的,黄褐中带着灰绿,在这冬日的正午里,天地间仿佛总是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意。

秋无意也感到很迷茫,很无奈。

秋无意的眼睛也和远山一样,苍凉、迷茫,想解决的事情都没有头绪,想找的人也找不到。

秋无意并不气耒,既然他找不到别人还是让别人找他吧。

他只有继续走下去。

唐琪这次竟然没有神神秘秘的,虽然看起来还是忧心忡忡。

至于伽罗公主呢?还是低着头,慢慢地跟在他身后。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想走在他身旁,而是她总觉得他不愿让她走在身旁。

十二月二十四,立冬,阴。

江湖就是这么回事,有人博出名,有人博权力,名利嘛先有名后有利。这个道理秋无意当然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无论黑龙会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至少他们杀人还有个理由,许多江湖好汉杀人连个理由都没有,只是凭着一己好恶动辄血溅五步。

天气已然很冷了,偶尔还飘个雪花下来。

现在虽已是冬天,早晨浓重的霜就像雾一样,浓的化不开。

他忽然发觉伽罗实在很了解他,甚至比他想像中还要了解得深。伽罗对于人性的理解比他自己要深刻的多。

能和了解自己的人聊聊天,本是人生中最愉快的事。秋无意却感觉到脊背的发凉,一个异域他族对于本族人居然比同样的族群人更了解,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说明他们在研究自己。

伽罗最近一直在琢磨着黑龙会的事情,这支来自东瀛的帮会,现在已经浮出了水面。

最近这三个字在江湖中简直已变成了谈会色变,被他杀死的武林高手现在已经是越来越多,它本身就仿佛有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可以叫人活,也可以叫人活。

据说黑龙会就是哲仙人的师弟创办的,只是谁也没有证据,谁也没去过扶桑。继任者春日永弘将黑龙发扬光大,大有统治世界趋势。春日水心是永弘的弟弟,对权力虽然没兴趣,对于剑道却极其痴迷。

据说他并不高,也并不魁伟,但有股神秘力量使得他看来显得很严肃,令人不由自主会对他生出尊敬之意。

秋无意也只知道这么多。

这座小山既不是绿林,也不是峻岭,山路也并不崎岖,因为几位凶神的缘故就算在春秋佳日,游山的人都很少。

在这种明媚的冬日里,一个没有毛病的人,更是决不会上山去的。

秋无意和唐琪都很清楚,要想解开这个秘密只有找到那什么的褐衣人,就连伽罗公主也很清楚,要解开这秘密,就一定要找到春日水心。

两个姑娘以为秋无意内心一定会很急,可是秋无意偏偏一点也不着急,他找不到褐衣人还怕褐衣人找不到他?

黑龙会若这么容易轻松的给人找到,那还是黑龙会么?

山风料峭,泥更多,路更难走。

山风吹在身上,已令人觉得冷飕飕的,脚下的你又特别粘人,汗顺着脸颊鼻尖往下落,刚才吃的那几个馒头几碗稀饭,现在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连伽罗都觉得刚才应该学几个绿林好汉喝一杯的。

都觉得又冷,又累,路还要走。

好不容易才走到对面的码头,几个人才歇了歇气。

秋无意这几个月中,经历过的危险怕是别人一辈子可以吹的了。

秋无意也是尽量使自己的头脑保持清醒,精神保持轻松,尽量让自己笑一笑。

唐琪说秋无意冷静、果断也绝不是夸赞之语,现在的他的确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做奥不慌不忙,冷静机智。

再难的事,他都能笑一笑。

在浩瀚而无人烟的塞外孤独十年还能活着,,也许就因为他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笑得出。

这的确也是一件本事。

惠子垂着头,两手交叠,跨过低低的门槛,走上猩红色的红地毡上面,清秀明晰的脸庞,乌黑的发髻上,横插着根荷花金钗,钗头的荷花纹上一根吊锤的金珠,金珠并不晃,她的脚步永远那么轻盈,又那么稳重。

春日水心看着春日惠子,笑了笑,眼中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神情。

她知道,她的哥哥在想什么,可是她的姿态却和她平时独自走在无人处时,完全没什么不同。

惠子的功夫最近的确又精进了,轻如鸿毛形容她的武功也不夸张。

惠子的美丽和努力,都同样被人欣赏和羡慕。

靠窗的地方上放着一张来自句丽的紫檀桌子,桌子低矮而精致。上面放着一壶清酒两个精致的白瓷杯,白瓷杯上是精简的一笔淡青青花。旁边放了四碟精致的菜碟,两碗白米饭。

现在,他正面带着微笑,看着他的妹妹。

春日水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一道浅浅的剑痕。

这道浅浅的剑痕给了他教训,给了他经验,也给了他解脱。

他一向很了解自己,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既不能有欢乐,也不能有痛苦,自从他的师叔祖创立了黑龙会,大家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惠子盘腿坐了下来,用如葱的纤指将酒杯甑满,低头颌首放到自己的个个面前。一杯倒满轻轻的放到自己面前。

惠子是个十八岁的女孩子,还未出嫁,崇文尚武,一手剑法以得春日亲传,渐渐已有超越春日之势。

春日水心不仅教会了她无敌得剑法,也请了扶桑最好得老师。她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同样沉静庄重。院子里的冬樱在雨中显得有些含苞欲放。

惠子还是垂着头,默默的看着面前得酒杯。

窗外是海,茫茫水波、一望无际,海天同蓝。

天究竟有多远,海究竟有多蓝?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也没有人知道。

日已偏西,红似半天,半江瑟瑟。

地方还是相同的地方,人却不是将来的人。

多年以前哲仙人带着少年的水心在这海崖半角的地方练功,把一个青葱的少年练成茁壮的青年。

明月却是同样的明月,人却已经是不同的人,至哲仙人仙逝后,水心很久没有离开过这里,半年前和慕容秋雁的比试后,春日水心很久没有提剑了。

也许再也不能提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