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丛一张宽脸瞬间涨红,想来是想起日前之事当即憋闷。
奚钰道:“这夜里你如何找来那么多烟火?”
“我自有我的法子,沅姝你终于信了?”良华讨笑道,瞬间又喜笑颜开,转而对夜千痕道:“大侠,你功夫了得,良华已暗中观察你多时,如不嫌弃请收良华为徒,教良华个一招半式傍身。”
奚钰对这小鬼头甚是无奈,然,若千痕肯指点他一二也是他的福气。她此时不出声,不愿于千痕任何压力。果然夜千痕即刻抬眼看她,似有征询。
“你随意,无须顾虑我。”奚钰笑道。
“好,我教你一套拳法,你只需每日勤加练习,保住自己不成问题。”夜千痕道。
“大侠果然爽快!”良华眼瞅着奚钰夸赞,继而跪地装模作样的跪拜,“徒儿奚良华跪拜师傅!”
夜千痕倒也沉得住气,待良华自己起身才道:“你我并非师徒,我仅教你一套拳法此等大礼受不得。”
“不行,教我功夫便是师傅,良华已认定了你便是我师傅!”良华坚持道。
夜千痕本不喜多言,见少年颇有主见并不再争辩,目光越过良华看奚钰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张丛的名声他听过,千痕是住在凉州北地的寮国人,北地张家是凉王旧部,统领三军,张远曾在敌退寮军战役上功不可没,在北地呼声极高。而这张丛少年得名,‘马上长戟战天下’乃当年凉王美誉,北地百姓无不知晓。
如今张丛南下找来,定是起义之事。倘若她能答应,他便此身跟随,助她一臂之力。
奚钰微微思忖,道:“先去盛都,将兰君安葬,之后再做打算。”
此言自然是因良华在所以留有余地,她并不想这个少年与自己有过多交集,她已经害苦了身边之人,这个少年她无论如何不能再连累。
夜千痕点头,奚钰看着双手托腮的良华忽而笑道:“沅姝带你往盛都走一遭,可愿意?”
良华当即弹跳而起,道:“愿意,自然愿意!”
“然,你需应下我一个条件。”奚钰好生说道,良华撇了下嘴,随即又开怀,道:“好,你且说来,只要良华办得到的,莫说一个,百个也愿意。”
“去了盛都后我便让人送你回襄阳,我还有事情要办,也就于你晚个三五日,带你回到襄阳休息好了我便也回去了。你可愿意?”奚钰道。
良华略微思索,道:“何事要回避着我去做?良华又不会泄露沅姝的秘密,何苦如此防我?”
奚钰拍拍良华的手,道:“我是为你好。”
良华良久才出声,道:“好,那,我师傅何时才教我功夫?”
“这几日只要他得空,便教你,你且记熟回了王府关在自家院子里好好练习,带我们回去时再看进步如何?”奚钰退一步道。
“当真?师傅也会来襄阳么?”良华面露欣喜,侧目看着夜千痕。夜千痕略一沉思,道:“若钰儿去,我便会去。”
“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沅姝听我的,师傅听沅姝的,终究师傅也会听我的,极好极好!”良华喜不自禁,即刻托着夜千痕往外走,再道:“师傅,事不迟疑,此厢便叫徒儿两招吧。”
奚钰当即叹息,无奈道,“这三更里教你无妨扰了别人可如何是好?此地可不是襄阳王府。”
良华瞬间焉了下去,须臾,奚钰将人往外撵,道:“明日天亮启程,别想赖床。”话落瞅了眼良华,这便是于他说的,良华缩着脖子转身离开。
四更敲响后夜里再归于宁静,奚钰也在这时候才稍有些睡意,然而却在她翻身之时房门被人撬开,紧跟着猫着腰鬼鬼祟祟的进来,奚钰只当不见闭目睡她的,心想这小子手脚倒是好使,让他拜江洋大盗为师或许成就更显著。
钱袋她随身携带,所以随他翻找。良华那身夜行衣明显比他大了好几个尺寸,小身板儿在宽大的衣服里晃荡,惦着脚尖在屋里来回摸索。终于在摸到他想找的宝贝了,抱着盒子往桌上放。
他倒要瞧瞧,他们几人抢的是何宝物。
奚钰已坐起身,本欲好声提醒岂料良华已然惊喊出声,整个人跌坐在地,吓得面色惨白,抖着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奚钰轻叹,起身走近他道:“你以为是何宝物么?”
伸手将少年拉起来,良华站起身如同软脚虾一般往床边跳去,死也不再接近。吞了口水道:“你们半夜冒着生死去抢的便是那物事?”
奚钰点头,“难道你不知道城楼之物是首级?”
“我从哪里知道?张大哥也未提醒我,就想着追你来了,哪里会往城楼瞧去?”良华怨声即起,心下骇然恼怒并加。
“你既想知道这匣子内是何物直问便是,刻苦偷偷潜进来偷看?”奚钰当即好笑道。
良华哼着声贴着墙赶紧离开,接下来去盛都的几日途中他都远离着这匣子。看得出他极想亲近奚钰,却又实在害怕那匣子,一路上面色都不成好看过。
残冬十二,四人终于入了盛都皇城。
奚钰牵着马走在街上,这数月不见竟恍如隔世般,再回到这里心下情绪异样。绕着远道往蛊王府去,远远的便见曾经的高墙红瓦如今已被大火焚尽,再回首,已沧海桑田。
便是这场大火烧死了千余人,不知这片土地里圈锁了多少恶灵。
夜千痕目光悠远,此处亦是曾经庇得他多次性命之处,那时的王府门客众多,登门拜访之人络绎不绝何其繁华,而如今,就只剩这片灰烬在低泣。